“路少爺您好,我是《大公報》記者,請問您昨晚是否倚仗權勢,把警察局一個重要人犯強行帶走了?”一個穿著廉價西裝的年輕人搶先問道。
“絕無此事。”路鳴微笑著道。
“那您是否認了?聽說您強行帶走的是您的相好,可否問一句,您到底有多少相好?”這個記者繼續追問道。
“絕無此事。”路鳴強行保持著微笑回答。
“路少爺,我是《申報》記者,請問您昨晚是否襲擊了一個警局的探長?”有一個記者接著追問道。
“絕無此事。”路鳴依舊是這一句回答。
此時,一個攝影師過來,對著他就是一頓狂拍,然后問道:“路少爺,我是《良友》畫報記者,請問您到底有沒有從警察局帶走一名女人犯,聽說她是長三書寓的姑娘,長得非常漂亮。”
“你們全都搞錯了,本人無可奉告。”路鳴雙手舉在空中,連連搖擺。
他一邊說著,一邊擠出人群,一頭鉆進公寓大樓的大門。大樓管理員正手拿一根棒子守在里面,防止有記者混進去。
好在記者們都懂得規矩,知道萬國公寓不亞于一個租界,是不能隨便亂闖的,只好繼續堅守在大門外。
路鳴一陣頭疼,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這一定是日本人干的好事,不管是日本領事館的人還是滿鐵的人,總之是他們在背后泄露消息,甚至添油加醋,才引得這么多家媒體的記者蜂擁而至。
“路少爺,要不要我請示上面,讓他們派人來把這些記者趕走?”大樓管理員問道。
“不用了,他們只要不闖進來就行,他們愿意守在外邊,就讓他們守著吧。”路鳴邊說邊悄悄向管理員口袋里塞了幾個大洋。
他真正頭疼的不是這些記者,而是滿鐵的人。他在人群中發現了好幾個疑似滿鐵的人。他們也不躲避,似乎故意想讓路鳴發現,這既是一種公開示威,更像是一種直接壓迫。
這讓他意識到,日本人或許已經猜測到安恭根等人藏在這里,之所以沒有進來抓人,那是因為還不能確定,或者是一時無正當理由進來。
大樓的管理規章極為嚴格,如果不是本公寓的住戶,那就只能停留在大廳,如果要會客,也只能是公寓的住戶下來見客,像路鳴這樣能把客人帶進自己公寓的并不多。
路鳴跟大樓管理員相處得不錯,小恩小惠不斷,這才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沒有日本人混進來?”路鳴低聲問道。
“我盯著呢,目前還沒發現,不過房主剛剛來了電話,問有沒有空房間,說是幾個日本人要租這里的房間。”
“你怎么回答的,到底有沒有空置的房間?”
“目前有三套房空著。不過我跟房主說,要查一下登記簿,正說著外面就鬧開了。”
“我全租下來了,馬上給我辦理手續。你告訴房主,房子前幾天就租出去,沒有空房間了。”路鳴急忙道。
“路少爺,您租那么多房間干嘛呀?”管理員好奇地問道。
“我不喜歡跟日本人做鄰居,哪怕是樓上樓下也不行。”路鳴憤憤地說道。
管理員笑了,他也猜測到幾分,這可能跟藏在路鳴房間里的幾個人有關系,不過他知道沉默是金,所以從來不多問一句。
管理員轉身就去打了一個電話,報告給房主,大樓已經沒有空房間了,全都被人租用了。
管理員迅速給路鳴辦了租房手續,路鳴當場支付了全部款項,另外給了管理員五百大洋小費。
對,是小費,這筆“小費”當然不是租房的小費,而是管理員守口如瓶的封口費,包括他及時提供消息的好處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