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真的成了黑暗的島嶼,終究會自食苦果的,不信走著瞧。”路鳴有點憤怒了。
“路桑的話有道理,我們這些搞外交的人,也在盡全力想辦法避免戰爭的爆發,但形勢堪憂啊。”謙田苦笑道。
也許是跟路鳴混熟了,謙田并不把他當外人,就連這些本來應該保密的事,也是竹筒倒豆子全都說了出來。
須臾,酒菜都上來,謙田也不管路鳴,自己先喝了一大杯啤酒,然后又給自己滿上。
路鳴看得出來,他這是在借酒消愁,心中有塊壘啊。
“謙田君,如果有難處真的不用客氣,多了我沒有,幾萬日元絕對沒問題。”路鳴笑道。
“不是,不是我的事,我自己沒有經濟上的困難,不過我的同事,有幾個家里孩子多的,已經扛不住了,他們的薪水每月一分不花寄回家,還是不夠用。”謙田搖頭道。
“你們的薪水很低嗎?”路鳴有些驚訝,按理說外交人員,一個人養活一家應該不成問題。
他不知道民國政府外交人員的薪水如何,但是一個政府中等職員的薪水,養活一家老小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這要看怎么說了,我們的薪水在日本國內絕對不算低,但是跟你們中國的官僚沒法比。有時候看到你們中國官員的薪水,真不相信你們的國家有這么貧窮。”謙田很認真地說道。
路鳴聽到這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的確,中國官員和百姓的生活完全是兩重天。
只要是個官員,家里天天都有肉吃,可是百姓卻都掙扎在赤貧線上,豐年勉強溫飽,還得吃糠咽菜,遇到荒年就得逃荒乞討,賣兒賣女了。
“不過你們中國還好,畢竟土地廣袤,只要不是特大的災荒,總能收獲糧食,而且煤炭、礦產都很豐富,這一點是我們比不了的,至少你們還有資源可以出賣,我們有什么,我們只有一億赤貧的人民。”謙田又喝下一杯啤酒,哀嘆道。
“所以日本上上下下,包括普通百姓都想對外發動戰爭,就是想要侵略我們,偷走我們的東西,是不是?”路鳴問道。
“是……災難……”謙田一下子哽住了。
他沒法說是,也不能說不是,最后只能黯然低下頭:“路桑,對不起了。”
“也沒什么,早晚必然要發生的事。”路鳴坦然笑道。
如果謙田否認,他反而要瞧不起這位朋友了,哪怕他是日本人,不過謙田承認了,他倒覺得謙田很坦誠夠朋友,本來就是這么回事。
路鳴相信謙田的話,他們搞外交的人并不想發動戰爭,不是不想,而是認為根本沒有準備好,如果他們認為國內的狀況適合發動全面對外戰爭,外交人員對戰爭的狂熱恐怕不亞于日本軍部。
或許可以這么說,職業外交官算是日本國內最后的一批比較理智的人,不像軍部那些人那樣瘋狂。
“你放心,真要有危險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然后你趕緊回美國去。”謙田壓低聲音道。
“謙田君,你這是什么話,難道我待在上海還會有風險?”路鳴皺眉道。
“路桑,什么糟糕的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跟你說吧,最后也是絕對安全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美國。”謙田鄭重道。
“好吧,承情了。”路鳴舉杯和謙田干了一杯。
“謙田君,今天請你喝酒,其實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路鳴笑著轉入正題。
“什么事,你盡管說吧。”謙田一揮手道。
“新年的時候,想請你帶我進入日租界,沒問題吧?”路鳴盯著謙田的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