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小澤的人抓了袁小姐?這家伙也太狂妄了吧。”謙田驚訝地問道。
他不是裝,而是真的驚訝,他知道小澤征四郎是陸軍情報局的人,如果是小澤派人抓了袁小姐,那就說明是軍方的人在撒謊,公然欺騙首相和內閣。
“一點不錯,正是小澤的人抓了袁紫苑小姐,所以我們才想逮住他,讓綁架袁小姐的人心有顧忌,然后再商量交換人質的事。”路鳴說道。
“好,既然是這樣,我愿意幫你,你告訴我怎么做就行。”謙田慨然答應道。
“也不用你太為難,那天用你們領事的車帶我們的兩個人進去,我開車跟在你后面,應該也不會受到盤查吧,等我抓住了小澤和他的手下,你再開車帶我們出來就行了。”路鳴笑道。
“沒問題,新年夜是吧,除夕下午我開車去萬國公寓。”謙田很干脆地答應道。
“我要綁架你的國人,你不會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覺吧?”路鳴還是想把事情說說透,免得謙田臨時改變主意。
“不舒服當然有一點,你不過是綁架他們,按我的意思,這些渾蛋統統都該下地獄,交換人質算是便宜他們了。這種人死一個,日本就多一份希望,如果他們死光了,日本就會真正好起來。”謙田慨嘆道。
路鳴有些發蒙,他還真的搞不清謙田是什么心理,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嫉惡如仇?
“覺得很難理解是吧?將來,總有一天你會理解的。”謙田晃著腦袋,表示一種自信。
“我不理解也得理解。”路鳴含糊道。
“每個國家其實都有這樣一種人,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愛國,所有作為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其實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正在把自己的國家推向深淵,現在我國國內高呼的大東亞共榮圈就是深淵,深不可測啊。”謙田痛心疾首道。
“你這么說,我感到日本人既可恨,也可悲!”路鳴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推翻白人統治,把亞洲同胞從白人的壓迫下解救出來,然后亞洲各國聯手,共同創建亞洲的獨立和繁榮,聽上去很偉大很高尚對吧?不能說他們說得不對,但骨子里呢,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在踐踏、背叛這個主張……”謙田酒明顯喝多了,話也多了起來,有些虛腫的臉泛上了一層酡紅的顏色。
“日本人是在做黃粱美夢,國不破夢不醒!”路鳴堅定地認為日本人不可能征服中國。跟中國做做生意,得點小實惠賺點小便宜就算了,非得蛇吞象,想啥呢。
“路桑知道我為什么反戰嗎?我反對的是他們倡導的戰爭,他們在骨子里自大得很,不是想要解救亞洲各民族,而是想要替代白人,成為這些民族新主人,而且要比白人更加殘酷地剝削和壓迫他們。如果是中國喊出‘亞洲共榮’的口號,我是真心贊成的。”謙田開始手舞足蹈了。
“中國人從來沒有這個想法啊,你為什么贊成中國喊出‘亞洲共榮’?”路鳴真的詫異了。
“因為中國人從上至下身體力行儒家主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兩千年如此,值得信賴。”謙田倒像在說自己的家事。
“的確是這樣,中國人習慣分享,從不覬覦別人的財富。”路鳴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拿別人的一針一線。
“如果中國人想要統治亞洲,實行殖民主義,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完成了,可是歷朝歷代中國皇帝和大臣們都沒有這樣做,那是因為他們不愿意把自己不能忍受的事強加在別人頭上,對于土地和人民的財產也沒有貪婪性。”謙田對中國歷史耳熟能詳。
“嗯,雖然我們的皇帝也有三宮六院,但始終強調愛民如子,與他國的關系也是以和為貴。”路鳴對中國的封建王朝沒有太多觀感,說不上愛恨。
“漢棄珠崖、明棄交趾,至今在歷史上傳為美談,到手的都能放棄。就拿朝鮮來說吧,中國和朝鮮一千多年來始終都是兄弟盟邦,從沒想要把朝鮮的國土占為己有,而且也從沒對朝鮮的內政主張插手過,看看我們在朝鮮是怎么干的吧,我跟你說吧,像我們這樣的國家是沒有出路的,是注定要毀滅的。”謙田一口氣說下來,嘴角都起了白沫。
“那我們就聯手,做一件算一件,先逮住小澤。”路鳴始終沒忘記自己的任務。
“上帝欲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你當我沒說,這就是我國的命運,悲慘的結局。”說到最后,謙田手舞足蹈的幅度越來越大了。
“謙田君,你喝多了。”路鳴趕緊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