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開車回到了寓所,關上門,他的房間里有個小暗室,前些日子為了破解袁紫苑的信件,恰好買了不少顯影液、定影液這些東西,現在都派上用場了。
路鳴并不是攝影愛好者,這套房間里有個暗室是因為當初建造時就是這樣的,為什么他也不知道,而且這一層里只有幾戶是這種設計。
不過他對攝影技術并不陌生,以前游歷美國各地和歐洲時,自己也拍了不少照片,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洗印出來的。
回到國內后,偶爾拍照,也是拿去照相館洗印,他主要扮演的是偵探這個角色了。
其實要想當一個合格的偵探,攝影和照片洗印是一門必修課,跟蹤、拍攝是一個偵探必備的手段,很多鏡頭不宜外傳,就得自己洗印。
他把盛慕儀留下的膠卷全都洗印出來,然后烘干,反復看著上面的信息,因為這件事太重大了,他必須看清楚每一個細節。
盛慕儀留下的信件,他也反復讀了若干遍,生怕漏掉一個字,直到完全能夠背下來。
做完可做的一切之后,他的心緒仍然十分雜亂,各種念頭此起彼伏。
長這么大,去過那么多地方,他有過擔憂,有過膽怯,但從未像今天這樣,身心完全被一種巨大的恐懼所籠罩。
不管怎樣翻來覆去,竟然一點睡意沒有。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他卻感覺不到,仿佛凝固了一般,等他再次醒過神來,天色已經大亮。他就這樣在床榻上一會兒躺下,一會兒坐起,折騰了一夜。
他出去吃了早點,這才想起自己昨天午飯、晚飯都沒有吃,一直到現在,竟然沒有一點饑餓的感覺。
他的腸胃好像丟掉了似的,成了一個空洞。
吃過早飯后,他開車直接去了淞滬警備司令部,上海警備司令部去年換了新牌子,管轄范圍也有所擴大。
他在大門處告訴衛兵他的名字,然后說要見黃炎寧副官。
衛兵上下打量著他,再看看那輛停在大院門口,沒有牌照的嶄新的凱迪拉克,感到這不是個省事的主。
在上海開凱迪拉克的能有幾個人,敢在上海街上開一輛沒有牌子的汽車的人又有幾個人?
衛兵不敢怠慢,立即給里面打了電話。
大約過了五分鐘,只見黃炎寧從警備司令部大樓里快步走出來,老遠就大聲笑道:“路少爺,你怎么來了,好久不見啊。”
路鳴苦笑道:“我不是來做客的,是想求見警備司令大人。”
“哦,有要緊的事嗎?”黃炎寧警覺地問道。
“不是要緊的事,而是要命的事。”路鳴加重語氣道。
“那別說了,趕緊跟我來吧。”
黃炎寧二話不說,向衛兵招了招手,就帶著路鳴進了大樓。
大樓里面很忙碌,來來往往的軍人都跟黃炎寧熱情點頭、打招呼,黃炎寧隨便敷衍地笑著,領著路鳴直奔頂樓司令官辦公室。
黃炎寧對坐在辦公室外的一個副官道:“李副官,這位是路鳴,盛會長的代理,想求見司令大人。”
那位年輕的副官看了看路鳴,笑道:“哦,這位就是上海灘人稱路少爺的路鳴先生吧?”
路鳴趕緊笑道:“不敢當,麻煩李副官了。”
李副官敲敲門,聽到里面的回應,便推開門進去,沒一會他出來了,做了一個手勢:“司令大人請兩位進去。”
路鳴和黃炎寧走進去,辦公桌前坐著一個中規中矩的中年軍人,肩膀上有一顆將星。
“鈞座,這位就是路鳴先生。”黃炎寧上前一步向將軍介紹道。
“嗯,久仰了,路先生。”將軍站起來伸出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