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前也沒那么多想法,但黃埔里的思想教育還是很嚴格的。我小時上私塾,然后進現代學校學了幾年,聽到黃埔招生后,就跟幾個當地的朋友一起坐車去了廣州,當時我們一起去了五個人,結果只有我一個考上了,另外四個朋友只好留在廣州經商做生意了。”黃炎寧的回答十分嚴謹。
路鳴笑道:“難怪人家共-產-黨人說你們國-民-黨代表的是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的利益,原來你們黃埔的軍官學生大部分都是出自有產階層啊。”路鳴笑道。
黃炎寧變了臉色,忙制止道:“路少爺,這話在家里盡量少說,在外面一句也不能說,不然會被扣上赤色分子的帽子。”
路鳴喝了一碗酒,笑道:“放心,赤色分子這頂帽子太小,戴不到我的頭上。說我是赤色分子誰信?共-產-黨人怎么會要我這樣的花花公子,人家要的都是工農群眾。”
黃炎寧也笑了,在他看來,的確是這樣,以路鳴的身份和所作所為,共-產-黨是不會看上他的,他悠著點,不要成為對立面就不錯了。
然而黃炎寧顯然是被國民黨的剿共政策誤導了,以國民黨的一套運行機制來衡量共-產-黨,其根本問題就是看不清中國的未來。
共-產-黨的用人政策具有靈活性和廣泛性,他們以廣博的胸懷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不在黨內照樣可以為黨工作。
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在思想上要求進步,在行動上聽黨指揮,愿意為民族解放、國家富強貢獻自己的生命,就是他們的發展對象。
黃炎寧不會想到,路鳴這樣的人,已經在一定程度上達到了共-產-黨的要求,屬于可以團結的對象,當然離加入組織還有相當的距離。
“路少爺,話雖這樣說,這類話還是少說為妙,我甚至覺得,共-產-黨的事情最好不要提及,越少越好。干嘛要惹這個麻煩呢?”黃炎寧笑著勸道。
“嗯,我會注意的,也就是對你說說,在外面我談的都是風花雪月。”路鳴笑道。
黃炎寧也笑了,路鳴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在上海灘是有名的,老實說,這也不是什么美名,如果用來衡量政治人物,這恐怕也算是瑕疵。
“黃副官,你當初從四川去考取黃埔陸軍軍官學校,是為了當官發財還是為了什么?”路鳴繼續問道。
“最初當然是為了個人前途,當官發財也不是什么壞事吧。”黃炎寧淡然道。
“那后來呢,思想上是不是有了變化?”路鳴很好奇,軍校培養的人才和普通學校會有什么不同之處。
“后來嘛,人長大了,思想也慢慢成熟了。我要說是為了-三-民-主-義-的理想你信嗎?”黃炎寧笑著問道。
“我信,真的相信。”路鳴笑道。
“你為何相信我呢?”黃炎寧覺得路鳴有時候也很天真。
“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常識,一般來說年輕人在十八九歲到三十歲之間都是有理想有抱負有信仰的人,但是身不由己,理想一點點落空,抱負無法實現,信仰就會轉向追逐發財,權利和名望。這是我對人性的一點感悟。”路鳴正色道。
“路少爺不但研究人性,還整出了一套路氏理論,可以著書立說啊。”黃炎寧伸出大拇指贊道。
“我研究什么啊,不過是看了點閑書,遇到過一些人和事,慢慢感悟出一點東西來,未必正確。話說回來,你覺得-三-民-主-義-能夠救中國嗎?”路鳴問道。
“當然能,三-民-主-義-如果不能救中國,中國還有救嗎?我是堅信總理教誨的,從黃埔校門出來至今沒變。”黃炎寧一臉嚴峻道。
路鳴沒有說話,他知道-三-民-主-義-脫胎于林肯的思想,但這個思想是否符合中國實際呢?
這也是路鳴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國家要進步要發展,必須選擇一條符合國情的道路。
這條路如果選對了,就不怕日本有什么圖謀,如果選錯了,則將會帶來更大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