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陽當然沒法阻止,不過他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跟緊盛慕儀,絕對不能讓她在自己視線里消失了。
盛慕儀快步走出書店時,郭嵩濤恰好回來了,幾乎跟盛慕儀碰個頂頭。
“老郭,這就是我跟你常說的凱特小姐。”宋真陽急忙說道。
“您就是凱特小姐?”郭嵩濤大喜過望,急忙伸出手來。
盛慕儀并沒有伸手,而是警惕道:“我不認識你們,我只是來看看你們書店有沒有我感興趣的書,我現在要走了,請您讓路。”
郭嵩濤笑了:“凱特小姐不用著急,我這里真有您感興趣的東西,您只要看上一眼就行。”
“什么東西?”盛慕儀警覺道。
“應該是您的東西,您一看就知道了。”郭嵩濤笑道。
他急急忙忙走進書店的里面,不多時就走了出來,然后拿著一本厚厚的夾子。
在這期間,盛慕儀曾經想要馬上拔腿就跑,但是她還是留了下來,因為郭嵩濤說這里有她的東西,成功激發了她的好奇心。
雖然她知道好奇心絕對不是好東西,連九條命的貓都能害死,但是萬一是紫苑的消息呢。
“您看看這個,是不是您的東西?”郭嵩濤打開夾子,從里面拿出兩只信封和幾張稿紙。
盛慕儀看到這些,大吃了一驚,這是好多年前她給新青年雜志投的稿件,可惜始終沒有被刊載過,后來她索性不再寫了。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盛慕儀厲聲喝道。
“本人郭嵩濤,曾經在新青年雜志社擔任編輯,這些稿件當初都是我收到的,一直保留著。”郭嵩濤笑道。
“您是當初新青年雜志社的郭老師?”盛慕儀清楚地記得有這么個人,萬萬沒想到能在香港遇見,而且還保留著她當初的信件。
“正是鄙人。”
如果郭嵩濤只是介紹自己是什么人,盛慕儀仍然不會相信,但是他拿出了自己當初投的稿件,這個沒法作假,騙不了人,她也就相信了。
“郭老師,您怎么來了香港?”盛慕儀問道。
“這可說來話長了,新青年雜志社被迫關閉后,我在上海開了家書店,跟香港這家書店是連鎖的,所以經常往返于滬港之間。不瞞您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找您,我們知道日本人在搜捕您,只是想幫助您,保護您,沒有別的意思。”郭嵩濤正色道。
“那就多謝您了,這位宋先生已經幫過我大忙了。”盛慕儀笑道。
“應該的,我們都是中國人,應該互相幫助。如果是我被日本人搜捕,您有能力幫我,我相信也一定會幫的。”郭嵩濤不愧為老地下黨員,說話拿捏的分寸十分到位。
盛慕儀笑了,既然已經被這兩個人識破了,也不用再偽裝下去了。
她相信,當年的新青年雜志社編輯,她很崇拜的郭嵩濤,絕不可能是壞人,宋真陽也一樣,他們說不定還是自己想要接近的人呢。
那時候她剛剛讀高中,新青年雜志對她的影響極大,甚至可以說改變了她的人生態度和政治傾向,但她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父親。
她想起了熱血激昂的歲月,在夜里睡不著覺,奮筆疾書,把自己的觀點和一些思想都寫成稿件投寄到雜志社。
然后就盼著雜志社的回復,過后不久雜志社回復了便簽,約請作者適當時候到雜志社面洽。
盛慕儀仔細研究過這本雜志,知道雜志社坐落在法租界環龍路漁陽里二號,她曾經想去雜志社找編輯求教,查了雜志社的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人說郭編輯出門了。
她記住了,新青年雜志社有個郭編輯,但沒過多久,父親就決定送她去美國讀書,造訪雜志社的愿望終究沒能實現。
如此說來,她跟郭嵩濤也算有緣之人,六年前兩人在上海擦肩而過,六年后,今天終于在香港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