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復雜?”路鳴心里跳了一下,有點不祥的預兆。
“是這樣的。”
張子揚又在路鳴耳邊道:“我在局里聽說好像有人在查漕幫,說他們窩藏-共-產-黨-的地下人員嫌疑犯,好像是一個姓董的人?”
“啊,董先生?”路鳴脫口道。
“你認識這人?”張子揚倒是感覺奇怪了。
“我認識啊,還一起吃過飯呢,你是說那個董先生是地下黨?”路鳴故作糊涂道。
“好像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你也知道,一旦上了嫌疑犯的名單,就跟真的也差不多了,局里正在搜尋這個人,有人報告說他曾多次在漕幫出入。”張子揚道。
“出入過怎么了?我還和他一起喝過酒吃過飯呢,就算他是-共-產-黨-地下組織成員,額頭上也沒有標簽,誰知道啊,難道和他一起見過面的人都有通共嫌疑?”路鳴不滿道。
“話是這樣說,如果是你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局里一直找機會想要給漕幫一點教訓,既然有了這個把柄,那就有了下手的借口。”張子揚正色道。
“放心吧,只要沒有確鑿證據,漕幫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你們局里很可能要踢到鐵板上。”路鳴笑道。
路鳴嘴上這樣說,心里已經亮起了紅燈,看來得想法讓漕幫老大給那個董先生傳個口信,讓他趕緊離開上海。
當然,說不定人家早就離開上海了,如果這樣就更好了。不管怎么說,董先生在路鳴心目中是個值得尊敬的人,決不能讓他吃虧。
至于說警察局搜集漕幫的資料,路鳴也不是很在意,上次在海關的事,那是被人家人贓俱獲,所以漕幫才有覆滅的危險,如果僅僅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就想拿捏漕幫,那么漕幫早就不存在了。
不過他還是得回去跟明珠說,讓她跟她大哥說一聲,最近別跟那邊走動,做生意就更不行了。
兩人吃完飯出來,張子揚開車走了,路鳴剛上自己的車,馬上怔住了。
“董先生,你怎么在這里?”路鳴是真的吃了一驚。
剛才他和張子揚一直在聊的那個-共-產-黨-地下黨嫌疑犯,此刻正坐在他的車里等著呢,天下就有這等巧的事情。
“我怎么不能在這里?”董先生微微一笑道。
“你現在處境很危險,警察局正到處搜捕你呢。”路鳴看了看車窗外,急忙道。
“我知道,他們抓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也不僅僅是警察局在搜捕我,淞滬警備司令部的人,還有上海特別行動大隊的人也一直在搜捕我。”董先生神情淡定。
“那你還不趕緊離開上海?如果你出不去,我可以想辦法送你出去。”路鳴弄不懂他為什么能穩坐釣魚臺。
“多謝好意,不過我不能離開上海,上海就是我戰斗的地方,離開了上海我就失去了自己的陣地。”董先生笑道。
“你們戰斗什么的我不懂,可是不管怎樣,也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路鳴心想,這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路鳴,你不了解我們這種工作的性質,如果沒有隨時可以為革命舍身的信念和思想準備,是干不了的,死亡的陰影每天都籠罩在我的頭頂,我每天都有可能死去,不過我不怕。”董先生微微點頭道,仿佛是在向死神點頭致意。
“你們都是亡命徒,有那必要嗎?”路鳴苦笑道。
“不,你說錯了,我們不是亡命徒,亡命徒只是比勇斗狠,破罐子破摔,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知道是在為什么奮斗,為什么舍身,我們是為了自己的信念和信仰。”董先生仰頭笑道。
路鳴啞然,老實說他還真不了解這位董先生,也不了解他工作環境的險惡,不過他對-共-產-黨-并不陌生,萬國公寓就有兩個蘇聯-共-產-黨,一個叫安德烈,一個叫彼得,而且跟他關系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