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殺的時候,于鶯兒就在旁邊,她并沒有阻止,她明白小澤征四郎無法繼續活在屈辱里,自殺是他的最好歸宿。
“路鳴,此生不殺你誓不為人!”于鶯兒對著小澤的遺體發誓道。
于鶯兒的誓言通過謙田傳到了路鳴的耳朵里,路鳴根本不在乎,于鶯兒的憤怒完全可以理解,但化作行動,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路鳴現在是美國華盛頓郵報的特派記者,真正的無冕之王,如果日本人不是真的瘋了,絕對不敢對他下手。
除了每周寫一篇上海特別觀察外,路鳴依然過著跟以前差不多的日子。
三天兩頭跟子張揚混在一起喝酒,每周一次跟盛慕儀、袁紫苑、袁明珠還有張子揚、采蓮吃一頓飯,當然還有杜鵑也要叫上。
除了盛慕儀有些吃驚外,其他的人早就習慣了,也都接受了杜鵑的存在。
第一次跟杜鵑吃過飯后,盛慕儀單獨把路鳴找來,點著他的額頭訓斥道:“你也太荒唐了吧,真要過一妻一妾的生活,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哪里有啊,杜鵑是我的朋友,真的只是朋友,沒有別的關系。”
路鳴費了半天的時間才把自己跟杜鵑的關系,以及他對杜鵑的安排,將來的打算解釋清楚。
“嗯,這樣還差不多,我回來后也聽說了,這個女孩子人品不錯,也很能干,紡紗廠現在基本就是她在管理了,廠子上了一個臺階,父親在我面前夸她好幾次呢。”盛慕儀臉色轉而開心起來。
“那就好,你繼續培養她吧,或許有一天她可以成為你的副手。”路鳴笑道。
“我知道她喜歡你,可是你不能犯糊涂,知道吧,明珠對你沒要求,我對你有要求!”盛慕儀擺出了大姐的架勢。
“我知道,以后找媳婦交女友的事情,我全聽你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吧。”路鳴耍無賴道。
盛慕儀也是拿他沒法,每次聚會,只能在暗中提醒杜鵑,做女人要自強自立,要拿得起放得下,這么來回幾次,兩個人倒也成了無話不說的閨蜜。
在第若干次例行聚會時,他們這個小圈子多了一個人,黃炎寧。
他是袁紫苑邀請來的,說是感謝他在逃亡路上對自己的幫助。
盛慕儀也很感激他,畢竟是他率領淞滬警備司令部一個營的戰士,幫著路鳴平定了發生在留園的動亂。
然后又率領一個排的戰士長途奔襲,到香港營救她回上海,雖然兩卡車人連香港市容都沒看到,但你若沒那個陣勢,說不定日本特務就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了。
雖說盛家為此出了一大筆酬勞,黃炎寧更是奉命行事,但感謝還是有必要的。
自此,黃炎寧也成了他們這個小圈子里的人,每周的例行聚會都會參加。
“你姐這是愛上黃副官了吧?”路鳴過后直接問袁明珠道。
“我姐喜歡黃副官是肯定的,還談不到愛,沒那么快吧,盛棣那個渾蛋把她的心傷透了。不過我倒是看出來了,黃副官在暗戀慕儀姐。”袁明珠笑道。
路鳴沒有說話,就連在這方面比較遲鈍的袁明珠都感覺出來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能感覺出黃炎寧對盛慕儀的暗戀。
“他也就是想想罷了,我覺得慕儀姐不會看上他的。”袁明珠頑皮地說道。
路鳴對這件事感到憂慮,他不是怕別的,而是擔心袁紫苑會在感情上受到第二次傷害。
盛棣叛國,袁紫苑受到的傷害是從身體直達內心,路鳴受到的打擊也很沉重,那是在精神層面上,幾乎擊毀了他對人的信任。
雖然盛有德曾經告誡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但是他以前還是覺得人跟人之間是應該有最基本的信任的,現在這個信念破碎了。
由此帶來一種非常難以克服的焦慮和不安,如同內心里插進了一根芒刺。
路鳴因此與董先生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就是跟安德烈和彼得交往,也始終是若即若離,帶著一種警惕和防范。
路鳴不吝時間參加各國駐上海記者團的活動,不過是為了廣博自己的見聞,雖然由此結交了一批新朋友,卻不再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