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并沒有跟著盛慕儀進屋,他拉著車繞著這個街區跑了兩圈,確認無人跟蹤,這才回到這條弄堂。
老郭不是怕有人跟蹤慕儀而是怕有人跟蹤他。
回到弄堂后,老郭沒有從那個平房的正門進入,而是繞到后面的一個小院落,停下黃包車,從一扇小門里進去。
“盛慕儀同志,我說過我們盡量不要聯絡。”他摘下頭上破舊的帽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
“我真有十萬火急的情報要交給你。”盛慕儀站起來爭辯道。
“好吧,那就說吧,一定要簡短。”老郭坐在桌前,拿起紙筆,準備記錄。
盛慕儀先說了日本準備在近日要攻打上海的消息。
“什么?這消息來源何處?準確嗎?”老郭震驚道。
“消息是我弟弟路鳴提供的,他說來源于日本國內,應該是他那個在日本大本營當參謀的同學提供的,消息應該說是準確可信的。”還沒說兩句話,盛慕儀就毫不猶豫就把弟弟路鳴賣了。
“對了,路鳴最近情況怎么樣?組織上對他的情況很關心。”老郭直言道。
盛慕儀把路鳴在藍衣社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主要的變化就是路鳴已經是藍衣社上海分社的副社長了,有管理整個分社的權力。
“好,以后他的情況你要關注一下,多跟他交流。”老郭一邊記錄一邊低頭道。
“為什么?你們對他也感興趣嗎?”盛慕儀問道。
“盛慕儀同志,我們工作紀律的第一條就是永遠不問為什么,只要是命令,就要不打折扣地執行,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老郭正色道。
“好吧,聽你的,我不問了。”盛慕儀聳聳肩,無可奈何道。
“繼續說。”老郭催促道。
盛慕儀接著把路鳴在藍衣社制定的工作計劃完整的說了一遍,幾乎就是路鳴昨天的原話。
“很奇怪,藍衣社作為國民黨的特務組織,這個計劃里居然沒有特別針對我黨地下組織的手段。”老郭納悶道。
“這個計劃是我弟弟做的,他說了只要在他的職權范圍內就不會針對中-共,他要對付的敵人只有一個,就是日本人。”盛慕儀不無驕傲地說道。
“不過我們也不能大意,藍衣社的情況是復雜的,一旦南京下達指令,上海分社隨時有可能對我們采取行動,必須保持高度警惕。”老郭想了想說道。
“目前日本人要進攻上海,這段時間藍衣社的主要敵人不是我們,今后就不好講了,我有這方面的認識。”盛慕儀大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這樣的認識就對了,藍衣社以后將是我們最大的,可能也是最致命的敵人,如果到了那一天,路鳴在里面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老郭冷靜道。
“但是只要我弟弟在藍衣社一天,對我們還是有利的,至少在情報方面我們會占有一定的優勢。”盛慕儀措辭嚴謹地說道。
“嗯,路鳴是個有思想、有作為的青年,把他拉到我們的陣營來,你這個有把握嗎?”老郭抬頭看著盛慕儀問道。
“這個有點難度,我那個弟弟跟我感情很好,最聽我的話,什么事都行,可是這件事我沒有把握,我覺得他不一定會聽我的,至少現在不行。”盛慕儀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道。
盛慕儀知道路鳴對她的感情,如果有一天她遇到危險,路鳴會毫不猶豫為她獻出生命,相反對她來說也是如此。
但是讓他現在轉向共-產-黨,為黨服務,盛慕儀總感到是一件令他為難的事情,這也和父親對他的長期教育有關。
盛有德一直反對盛家人加入任何黨派,包括路鳴在內,他希望路鳴混進藍衣社,但卻不同意他加入國民黨。
“我知道這個情況了,盛慕儀同志,在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情況下,堅決不要做這方面的嘗試,千萬不能暴露你的身份,這是組織上給你的第一條戒律。”老郭語氣堅決道。
地下工作如同在刀鋒邊緣行走,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嚴重后果,經歷過四一二慘案的老郭,在這方面有著慘痛的教訓。
尤其是盛慕儀這樣從小嬌生慣養的富家女子,根本無法理解革命斗爭的殘酷性。不過香港避難的經歷,對她來講也算得上是一種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