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張子揚到底算哪一類人,他自己心里應該是很清楚的。
現在,他的人生哲學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這里面的確有點規律,我發現越是貧窮落后的國家越是信奉共產主義運動,越是富裕發達的國家越是信奉法西斯主義,我也搞不懂為什么會這樣。”
路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也跟盛有德討論過類似的問題,答案是資本逐利,不擇手段。
“我還是不太明白你說的意思,我覺得這些主義在中國都不現實,中國太貧窮了。”張子揚連連晃著腦袋。
“中國不可能置身事外,成功建立法西斯主義制度的意大利,就是老牌列強,工業強國,可是第一個建立起共產主義制度的國家是俄國,雖然也是工業國家,但相對落后。”路鳴想了想道。
“那你的意思是窮人就去信仰共產主義,富人才會信仰法西斯主義?”張子揚不解道。
“不對,無論是法西斯主義還是共產主義,都是窮人的信仰,富人信仰的永遠是資本主義,因為資本主義就是專門為富人服務的國家制度。”路鳴也找不到證明自己觀點的理由,只是憑感覺這么認為。
“你現在到底信奉什么主義?跟我說說不要緊吧。”張子揚擠眉弄眼道。
“這個嘛,我當初也曾彷徨過,迷茫過,痛苦過,最后選擇了信奉美國的個人自由主義,說白了,這就相當于什么主義都沒有的主義。”路鳴無奈地一攤雙手道。
“那你說當今民國政府實行的是什么制度?”張子揚問道。
“當初孫先生建立民國政府時,全面考察了美國和法國的制度,最開始想要實行法國制度,后來覺得不妥,更多的還是借鑒了美國制度。”路鳴根據自己在美國讀書時學到的知識解釋道。
“那你們建立復興社,不就是想要實行法西斯主義嗎?”張子揚問道。
“上面是這么想的,可惜實現不了。無論什么主義,其實就像是植物,必須有適合它生長的土壤,中國這塊土地天生就不適合實行法西斯這種極端主義。中國人骨子里浸透的是兩千多年來的儒家思想,這跟法西斯主義是天生對立的。”路鳴笑道。
“以你這樣說,共產主義應該是最適合中國這塊土壤了,但是我怎么覺得這很遙遠啊,國民黨如此對待共-產-黨,共產主義在中國能夠存活下來嗎?”張子揚連連搖頭道。
“從理論上來講,共產主義是為了普羅大眾著想,為了社會最底層的人著想,這跟儒家的人治思想其實是相通的,只不過儒家的人治思想只能停留在教義上,根本無法貫徹實行。”路鳴沉思道。
“就是啊,其實我也想過,最適合咱們這種人生活的,還是當今這種制度,另外的兩種主義都不適合,你說是不是?”張子揚嘆息著問道。
“咱們這種人?咱們是哪種人啊?”路鳴反問道。
“上海人唄,不為生計犯愁的上海人。”張子揚振振有詞道。
“一群小資產階級,可是沒法代表中國的絕大多數啊。”路鳴不屑道。
“如果咱們信奉了一個主義,不管哪個,這個國家恐怕就要亂了,你說是不是?”張子揚想了想說道,他感覺這是他今天最高明的發現。
路鳴嘆息一聲,感到無力再回答他的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適合生活在什么主義的制度下,不過如果讓他來選擇,那一定就是美國的制度,美國式的生活。
他喜歡美國式的生活,卻又不喜歡美國那個地方,他眷戀的依然是中國這塊土地,曾經偉大而今弱小,曾經輝煌而今落寞。
“算了,不要想這些空虛玄奧的主義什么了,咱們還是好好喝酒,好好享樂,人生啊,就是活一天就要舒舒服服地享受一天,等到死的那一天也就不留遺憾了。”張子揚笑道。
“是啊,人無百歲壽,常懷千歲憂,這都是自尋煩惱。喝酒。”路鳴也暢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