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來拋磚引玉,便就獻丑了。”
李恪聞言,走到地圖前,頓了頓,指著地圖上遼東一帶對李靖道:“上次父皇親征,一路連下遼東數城,卻受挫于安市城下,高句麗安市守將梁萬春善守,安市又是堅城,故而此番朕不欲以主力強攻安市,而欲兵分三路,速取高句麗。”
此前李世民御駕親征,為保證李世民的安危,放棄了許多出奇兵的機會,只以正師堂堂正正地攻城拔寨,故而拖了許久,拖到了入冬,李恪吸取李世民的教訓,自然要另擇他法了。
李靖拄著手杖,看著李恪,問道:“不知陛下所言的是哪三路?”
李恪先后指著安市、熊津和平壤三城道:“其路一,走大路,以大軍出遼東,圍攻安市城,牽制高句麗主力;其二,取水路,以偏師渡海,取泗沘城,奪百濟腹地,斷高句麗南面之援;其三,取小路,以精銳直取平壤,趁其大軍被牽制,南北無援之際速取其都。”
李恪所布三路大軍,其中精義正習自李靖兵法。輕重相倚,以奇輔正,李恪以安市和泗沘兩路主力為餌,掩護奇兵直取其都,正是李靖用兵的精髓所在。
李靖聽了李恪的話,并未急著說話,而是先思慮了片刻后,才道:“陛下這么做,只怕志不止于高句麗和百濟,或還在新羅?”
李恪的布置從頭到尾都沒提過新羅,但卻被李靖猜出了自己的心思,這著實驚到了李恪。李恪聽了李靖的話,先是一愣,緊接著就笑了出來。
李恪道:“朕用兵之道多習自衛公,朕的心思衛公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不知衛公是怎么看出來的。”
李靖笑了笑,回道:“陛下若只欲以偏師牽制百濟和高句麗,何必取百濟國都泗沘,直取其北面重鎮熊津更好。
熊津與高句麗相近,一旦陛下取了熊津,高句麗勢必分兵南防,對奇襲平壤更有好處。陛下用兵多年,此事陛下不會不知,但陛下仍舊這么做,當是為了破百濟國都泗沘,取其糧草輜重,已備久戰。而陛下如此步步為營,自然為了西面的新羅。”
李恪撫掌贊嘆道:“衛公用兵,不止能斷軍勢,還能明人心,朕佩服,實在是佩服。”
李靖謙虛道:“陛下謬贊了,臣不過用兵已久,熟悉了。”
李恪問道:“既然衛公已經猜出來了,那朕也就不瞞著你了。三韓之人最是反復無常之輩,其君臣上下也多逐利宵小,貌忠而實奸,最善落井下石,難以信任,留之總是隱患。朕正欲借此良機一舉平定三韓,徹底絕了東患,你以為朕的布置可否?”
李靖回道:“陛下所言極是,老臣也曾同三韓人打過些交道,他們中雖也有純良之輩,但也多有秉性不佳之人,確實難堪大用。陛下的布置并無不妥,陛下想徹底絕了東患也是應當,只是新羅名義上還是我大唐藩屬,貿然攻之恐怕會引起非議,朝中阻力也不會小。”
李恪道:“朕也有此憂,所以朕準備先斬后奏,饒過朝堂,直接下命于將帥。”
李靖聞言,想了想,搖頭道:“若是如此,恐怕于陛下聲望不佳。”
李恪聽著李靖的意思,似乎已經有了盤算,于是問道:“那衛公可有策教我?”
李靖:“老臣聽聞新羅君臣不和,新羅國主已被架空,現在新羅大權便在權臣金春秋手中,而眼下金春秋的使節就在長安,陛下何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