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靖出了門后,李靖才道:“臣老邁憨態,叫陛下見笑了。”
李恪輕嘆了口氣道:“人食五谷,難免都有老邁的時候,衛公如今雖已腿腳不便,但朕現在心中記著的還是當年和衛公在鐵山相見,把朕接回長安時的模樣,彼時衛公立潑天之功,意氣風發,叫朕好生欽羨。”
李靖笑道:“陛下還記得。”
李恪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朕是衛公自突厥迎回的,若非衛公,朕未必能活著自突厥回京,更遑論今日了,衛公之功,朕怎會忘卻。”
李靖道:“哈哈,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現在老臣只怕是連馬都上不去了。不過若是現在想來,老臣當年北伐最大所得非是滅了突厥,而是迎回了陛下,為我大唐迎回一位圣君。”
李恪道:“雖是陳年舊事,但朕卻歷歷在目。衛公乃當世名帥,南平吳會,北清沙漠,西定慕容,威服四夷,立曠世之功,若非衛公行動不便,朕早欲請衛公統兵,為朕東滅高句麗,再續奇功,如此必為千古第一人矣。”
李靖擺了擺手道:“這事老臣是不成了,不過陛下要滅高句麗又有何難,李績、蘇定方不弱于臣,裴行儉、薛仁貴等雖是后進,但亦有名將之資,區區高句麗實難稱大患。”
李恪輕輕拍了拍李靖枯瘦的手背,道:“衛公所言極是,高句麗不過東北撮爾,確實難稱大患,朕真正擔憂的是高原之上的吐蕃,衛公回府后可要好生養著,待數載后朕西剿吐蕃之時,還需向衛公問策。”
李靖聞言,笑道:“論及對吐蕃的熟悉,天底下還有能出陛下之右的嗎?陛下對吐蕃之戰,只怕早就開始布局了吧,有陛下在,吐蕃之亡不過早晚的事情。”
李靖不知道李恪為什么會對吐蕃如此熟悉,但李恪對吐蕃了若指掌卻是真的,論及對吐蕃的熟悉,哪怕是常駐隴右或者劍南多年的邊將也比不上李恪。而且李恪對于吐蕃的布局早就開始了,甚至比李靖想的還要早。
李恪和李靖慢慢地到了殿外,走下了石階,此時李恪賜給李靖的車駕已經在殿外等候了。
李恪看著李靖正要登上馬車,就在此時,李恪突然想起了一事,對李靖問道:“衛公,此番東征,朕有御駕親征之意,你以為可否?”
李恪會有御駕親征的念頭,李靖一點也不覺著奇怪,畢竟李世民在高句麗有未盡之功,李恪身為人子,想要代父全功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李恪行伍出身,身上有北伐滅國之功,亦擅御下用兵之道,李恪想領兵出征也并不奇怪。
李靖道:“若只以戰事來看,陛下知兵,若是領兵東征自可勝高句麗,但陛下乃是君王,行事可不能只看戰事之上的勝負與否,還需考慮朝中大局和天下人心,臣以為陛下還是再思量思量吧。”
李靖所言雖未明確反對李恪御駕親征,但言辭間這樣的意思已經表露無疑了,李恪道:“衛公的意思朕知道了,衛公先回吧,來日待朕得了空再去府上探視。”
“老臣告辭。”李靖躬身行禮,登上馬車離去了。
李恪站在殿外,看著李靖登車離去,對身后跟著的席君買道:“你命人傳旨,詔新羅使節紫宸殿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