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于志寧道:“陛下此次西行本是為了巡視隴右,非是為求戰而去,現在陛下人不在長安,卻下了如此不和常理的旨意,我以為門下當依例封駁。”
于志寧反對李恪此時對吐蕃用兵,倒也不是刻意同李恪為難,只是他行事一向古板,兩國交戰如此大事,李恪不與群臣商議,卻乘著西巡的當口獨斷專行了,確實有些不妥。而且吐蕃不是小邦,貿然用兵,他戶部的錢糧也難以周轉,壓力極大。
于志寧也是老臣了,他的話一出,眾人紛紛望向了門下侍中的方向,以往王玄策在京時,王玄策是帝王心腹,門下省的事情都是王玄策做主的,另一位侍中高季輔不過從旁協助,但現在王玄策伴駕出京去了,這門下掌事就落在了高季輔的頭上。
門下侍中有封駁圣旨之權,以于志寧的意思,李恪的圣旨下的不和章程,自當封駁退回,請李恪回京,而后再和群臣商議這西征之事,而不是自己乘著這西巡的當口就御駕親征了。
于志寧的話確有道理,李恪御駕親征,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李恪在西征途中真的有個什么萬一,當初沒有封駁圣旨,請李恪返駕的高季輔就擔了大責。
高季輔行事一向穩重,這么大的風險和責任,他擔不起,也不敢擔,看著眾人的眼神,一下子有些愣住了,呆在原地,左右為難。
就在高季輔進退維谷,心中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性子急躁的尚書左仆射馬周看著眼前的局面,片刻都坐不住了,馬周本是一介草民,仕途無望,但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被李恪發掘,提于草莽,引為心腹,托以性命要害之事,一步步擢拔,才有了他今日的相位,他絕不允許李恪被置于險地。
馬周一拍桌案,起身道:“陛下性情果決,既然已經下旨西征,自己也去了鄯州,就是心意已定,你們誰能勸回?眼下當務之急是遣軍前往吐蕃,供陛下調遣,以免陛下無兵可遣,陷入危局!”
馬周站著身子,環視著殿中眾人,仿佛是在質問眾人,皇帝御駕親征,他們怎敢延誤如此軍機要事,而且馬周說的也是實情,李恪既然已經去了鄯州,那此事就是已經板上釘釘了,他們誰都勸不回李恪。
馬周環視了一圈,殿中并無人接他的話,接著對岑文本俯身拜道:“岑相是帝師,陛下也是岑相看著長大的,這里應該沒有人比岑相更加了解陛下的性子了,陛下已經西行,此戰不可挽回,我等身為人臣,便當替陛下分憂,此事干系陛下安危,萬萬拖延不得啊。”
聽著馬周的話,岑文本緩緩地點了點頭,其實就此事,岑文本本就是早有安排的。
岑文本能猜到今日的議事不會太順利,所以早在此前他就已經和蘇定方還有李績打好了招呼,屆時就算朝中有人反對,他們也會站出來支持此事,而岑文本也會順著他們的話應下此事。只不過現在有了馬周,就不必再多費事了。
岑文本當即拍板道:“賓王所言極是,本相奉陛下之命輔政監國,自當解陛下后顧之憂,陛下之意既然已定,我等便當追隨。即刻命三軍整備,自關中、河南、河東、河北、山南五地發兵三十萬,以大將軍蘇定方為帥,隨駕出征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