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道:“郡王棋力頗深,下官本還猜測恐是哪家權貴子弟,不曾想竟是郡王,倒是叫下官好生訝異。”
李恪聞言,笑道:“那日小王隨母妃出宮還愿,實在不宜透露身份,還望先生勿怪。”
岑文本道:“殿下謙遜,不以權勢攝人,正是君子之義,下官豈敢有怪。”
岑文本雖然談不上清高,但也絕非阿諛之人,“君子之義”四個字用在一個八歲少年的身上確實不妥,但岑文本與李恪交談,除了李恪那張臉,他覺不出李恪骨子里半點孩童的感覺。
李恪看著岑文本問道:“前日匆忙,還未問先生尊名。”
岑文本微微欠身回道:“下官荊州別駕岑文本。”
岑文本!
李恪聽到這三個字,心頭微微一顫。
李恪對于這個貞觀朝這個傳奇宰相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岑文本本為蕭銑臣下,武德四年蕭銑一眾兵敗降唐,岑文本也在其中。
岑文本初被李孝恭用為荊州別駕,既非從龍功臣,又非勛貴親信,卻能以降臣身份官拜宰相,最終得以陪葬昭陵,足以證明他的手段與能力了。
文傾江海,忠貫雪霜,如此高的評價便是唐書對于岑文本的定論。
不過縱然岑文本再了得,此時的他也只是一個荊州別駕,李恪郡王之尊,自然也不能顯地太過失儀。
李恪拱手還禮道:“原來是竟是岑大人,岑大人輔治一方,于荊州百姓多有仁政,頗有聲譽,小王雖在長安,卻也曾有所耳聞。”
李恪說者無意,但岑文本卻聽者有心。
李恪年僅八歲,不過一個庶出的皇子,為何竟會對大唐地方上的事務如此上心?若非刻意上心,怎會知道自己這個無名小卒?
莫非從此時開始,李恪便已經有了奪儲的心思,為之籌備了嗎?
岑文本聽了袁天罡的批命,難免對李恪先入為主,故而有了各種猜想。
李恪自然不知岑文本的想法,但他卻很清楚岑文本的才能,他此時想得只是如何能夠博得岑文本的好感,以為將來收為己用。
此時的岑文本不過區區一個荊州別駕,從四品下的官位,上朝時連手持芴板的資格都沒有。一身緋服的他站在這一片朱紫中掀不起半點浪花,沒有人回去在意他的存在。
而李恪這個庶子,也比他好不了太多。
李恪就這樣和岑文本一左一右地站在一棵不起眼的柳樹下閑談,這里的袞袞諸公都不會知道,未來的三十年內,這對不起眼的一長一少將一步步地登上大唐的權力頂峰,為大唐奠下三百年盛世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