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在李恪的眼中,他最大的敵人從來都不是魏王李泰,也不曾將李泰看得太重,但今日得知的劉洎之事倒是給李恪提了個醒。
李承乾太子之位已然不穩,李世民諸子,拋開那個年才六歲,乳臭未干的晉王李治,李恪儼然已經成為了李泰的最大敵手,李恪沒把李泰視為大敵,但李泰卻已經在暗中布局對付李恪了。
劉洎其人,李恪也很清楚,他雖有宰相之才,十數年后也可登拜相位,然其性情剛疏,又常口無遮攔,李恪以為此人縱然才高,也不可大用,故而未予看重,以致他投入了李泰麾下。
李恪對王玄策問道:“先生既與劉洎相熟,又可知其人如何?”
王玄策想了想,如實回道:“若論才略,思道(劉洎字)出于其類,拔乎其萃,許不在文本之下,論性情,更是堅貞如玉,為人剛正,有魏侍中之像,可謂國士。”
王玄策雖與劉洎份屬兩方,各位其主,但提及劉洎,也多溢美之詞,可見王玄策坦蕩,也可見劉洎之能。
李恪聞言,淡淡:“剛極易折,強極則辱。侍君以誠,性情剛直雖然不差,但總也不是好事。”
王玄策點了點頭,贊同道:“殿下所言極是,正是樞機之發,駟不及舌。以思道剛直的性子,諸皇子中,能用思道的也唯殿下一人而已,以魏王的性子,日子久了,未必能容得他。”
王玄策擅縱橫之道,相人也確有其能,不過短短數語,便將劉洎的長短說了個干凈。
李恪喟嘆道:“劉洎之能可謂國士,然其性如此,恐終難得善果。”
王玄策聞言,只當李恪是憐劉洎之才,惜未能將他納入麾下,于是道:“這也是無奈之舉,思道心高,斷無投于殿下麾下的可能。”
其實對于劉洎,李恪也不甚在意,但聽了王玄策的話,李恪也來了興致,李恪問道:“哦?這是為何?”
王玄策笑著回道:“文本出自南陽岑氏,思道出自南陽劉氏,兩人同為山南世家子弟,而昔年南梁蕭銑于江陵稱帝時,文本和思道又同在蕭銑朝中效力,文本在中書,思道在門下,兩人并為蕭銑智囊。
可隨著蕭銑敗亡,兩人相繼降唐后,時隔十三載,文本已再入中書,拜為宰輔,而思道卻于去歲末才新任治書侍御史,兩者可謂天壤之別,以思道的性子,如何肯入殿下門下。”
李恪聞言,頓時明白了過來。
劉洎與岑文本同為南陽世家子,入仕后又同在蕭銑朝中效力,分任中書侍郎和黃門侍郎,向來都是平起平坐,而自唐滅南梁后,岑文本拜入李孝恭麾下,官任荊州別駕、行臺考功郎中,而劉洎則為南康州都督府長史,到了這時,他們兩仍舊是旗鼓相當。
可一切自打武德九年,岑文本入京后一切便都變了。
九年前,岑文本入京,本是受李孝恭舉薦,入秘書省任秘書郎,秘書郎雖在京中,為京官,但只是掌管圖書經籍之事,也是閑職。
可誰曾想,就是這樣一個在當時根本名聲不顯的岑文本,竟得了三皇子李恪的青眼,當朝拜師,岑文本也一躍而成從四品蜀王府長史,岑文本也因此進入了李世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