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綺夢看著牛金星的背影,隨后轉身面向那棵綻放的桂花樹,眼前鮮花絢爛,卻再也聞不到一絲桂花香。縈繞周身的,是那從心底升騰的血腥味道。
三水縣一場大敗,致使農民軍東進,席卷陜西的想法徹底落空。遭受如此慘重的打擊,總要有人負責才行,而王自用難辭其咎。
平涼衙門里,王嘉胤居主座,王自用、高迎祥兩波人馬互相對視著。但凡明眼人,都能感覺到雙方眼中的火氣。最近,王自用和高迎祥兩派明爭暗斗,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現在王自用兵敗三水縣,自然不能錯過機會,好好整一整王自用的。
高迎祥并沒有責怪王自用,反而出言安慰。不過他麾下的李養純卻站出來唱起了反調,“王頭領這么多兵馬,卻沒能及時打下一個小小的三水縣,還被官兵殺了個狼狽不堪,此事王大頭領若是不罰,恐怕兄弟們不服啊。”
李自成、王巖等人當即附和道“李天王所言甚是有理,我軍想要替天行道,對抗朝廷,必須要賞罰分明,否則,豈不是還是一盤散沙”
王自用頓時瞇起了眼,冷冷的掃了下高迎祥。雖然高迎祥替自己說好話,可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高迎祥只是做樣子罷了。若是沒有高迎祥的授意,李養純等人會這么膽大包天
兵敗三水縣,難辭其咎,可心中終究有些不服的。就當時那情況,換成誰又能做得更好活閻王的騎兵突然從土默川草原殺過來,還到的那么及時。
王自用心中有些想法,可他沒好意思說,倒是張大受指著李養純罵道“姓李的,你是什么意思說我們無能”
李養純可不會怕張大受,以前沒怕過,現在更不會怕,當即起身道“我可沒說,你自己說的。無能也差不多了,若是李某在,至少不會等到活閻王的騎兵到眼前了,才反應過來。”
李養純一句話,可把張大受噎的不輕。這事兒確實挺讓人難受的,傳信的竟然沒跑過人家的騎兵大軍。
可這事跟張大受沒關系,全怪袁馬那個混賬,如此緊急軍情,不挑幾匹好馬,讓傳令兵騎著一匹老馬。
王嘉胤一直看著兩方人馬吵架,見雙方已經劍拔弩張,似乎要動手,他趕緊伸伸手,做起了和事老,“幾位,都壓壓火氣,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出了這種事兒,是誰也不愿看到的。三水縣之事,總得問責才行,但眼下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要想想該怎么打退官兵。如今官兵扼守西安府和三水縣一線,堵住了東進的路,總不能大家滿足現狀,不去東邊了吧”
王嘉胤這番話,很巧妙的替王自用解了圍,也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王嘉胤又豈會不知高迎祥等人的心思無非是想借著機會進一步打壓王自用罷了,王嘉胤可不想看到這種情形。不僅僅是因為王自用是自己的老兄弟,更因為怕高迎祥的勢力太過膨脹。
王嘉胤希望這兩方人馬能夠對等,最好是能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得誰,這樣,他王嘉胤的位子才更穩固。
東進席卷陜西,這是農民軍近期最大的目標,可要是不把眼前的官兵打垮了,東進就是空談。該如何破局,成了最大的難題。
雖然曹文詔所部損失慘重,可高迎祥等人依舊不敢有輕視之心。就算曹文詔兵力幾乎打沒了,但有活閻王的騎兵在側,誰敢保證就一定能在曹文詔手里拿下三水縣
商量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好主意。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只需要拿出一支精兵,纏住活閻王的騎兵,一切就好說了。可是誰愿意派兵去跟活閻王的人糾纏那可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使,搞不好還會全軍覆沒。
夜晚很快到來,雖然大家心情都不怎么樣,可是為了掃除兵敗的陰霾,給大家鼓鼓氣,王嘉胤還是設宴款待眾人。
宴席有酒,若無歌舞美人,終究是缺憾的。所以,場中不僅有酒,還有聲樂舞蹈。
幾名胡姬扭著妖嬈的身段,挑著異域色彩的舞蹈。王嘉胤等人看得津津有味,不多時,場中響起一片驚嘆聲,之間一名紅紗女子漫步走上高臺,她素手潔白如玉,手腕一抖,輕紗飄揚,長發甩開,露出那張魅惑眾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