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想盡快把事情談成了,可鐵墨把徐芷欣派來談判,著實有點出乎意料。到底該怎么接話躊躇良久,組織了下語言,費揚拱手說道“徐小姐,許久未見了啊。如你所說,軍需一事,應天府早已備妥,只是督師一直沒有準話,這才拖到了現在。”
“哎,徐小姐有所不知,如今應天府、揚州府、蘇州府各地因官鹽短缺,已經人心惶惶了,年關將至,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啊。南直隸百姓翹首以盼,就等著督師揮兵南下,將流寇趕走,過個好年呢。為了答謝將士們浴血奮戰,我等已經籌集了五百萬兩白銀,只等送到督師手中。”
五百萬兩,是費揚考慮了許久才給出的價碼。當初沒打銅陵的時候,六部方面討論了一番,覺得給個三百萬兩就行了,但是現在,三百萬兩絕對不夠的。五百萬兩,是個很適中的數目,不多不少。可是費揚沒想到,他剛說完,徐芷欣黛眉一蹙,抬手拍了下桌面,冷著臉看了過來,“哼,費大人,你這是在開玩笑么如今各部兵馬鏖戰多月,傷亡過萬。尤其是宣府方面,單銅陵城一戰,消耗炮火無數,單炮火方面,耗費多達二百萬兩。你拿五百萬兩銀子來補充軍需,本小姐能答應,恐怕督師也不會答應的。”
費揚頭皮發麻,心里狂跳。五百萬兩還少看徐芷欣這反映,仿佛是在打發叫花子,不了臺面一般。這可是五百萬兩,不是五萬兩,就問問大明國庫,現在一年能有五百萬兩么嫌少,很正常,但是徐芷欣這個反應,實在讓人生氣。五百萬兩,不少了,怎么還一副嫌棄暴怒的樣子
費揚真的摸不準徐芷欣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他可不敢賭,只好接話道“徐小姐莫生氣,有道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有什么不滿,切莫生氣,咱們可以慢慢談。如果少,那徐小姐覺得多少合適”費揚抓住機會,直接把皮球踢到了徐芷欣這邊。
徐芷欣微微一愣,心中暗嘆,不愧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貍。虧的自己早有打算,就沒想按部就班的談,要是按照規矩慢慢談,被這老狐貍繞來繞去,搞不好就繞暈了。輪到自己開價,徐芷欣沒有任何猶豫,輕輕說出一個數字“一千五百萬兩外加織造府一半的綢緞”
聽到這個價碼,費揚倒吸一口涼氣。他心中憤怒的同時,還隱隱有些害怕。一千五百萬兩,這徐芷欣還真敢開牙,這么一大筆錢,夠頂大明現在兩年的賦稅了。之所以吸涼氣,不是因為要的太多,而是這個價碼很多,但恰恰又正好是南京六部可承受的極限。總算明白鐵墨為什么讓徐芷欣談了,徐家父女這些年把南直隸官場各處的情況摸得透透的。
“呼一千五百萬兩,徐小姐知道這是什么概念么如今我大明賦稅,一年也不足千萬兩”
不等費揚說完,徐芷欣嘴角一翹,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很多,但能拿出來,不是嗎”徐芷欣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這些年,南京六部與魏國公府可謂是針鋒相對,雙方因為兵權問題,手段頻出,互相摸老底。有句話說得好,最熟悉你的多半是你的仇家。跟六部斗了這么久,要是連南直隸有多少錢都摸不清楚,那徐家就太差勁了。
費揚嘴角微微抽搐,徐芷欣暗中譏諷,他自然聽得出來,卻又沒法發作。面對徐芷欣,肚子里備好的用來狡辯還價的話,竟有些說不出來了。心思急轉之下,費揚拱手笑道“徐小姐,不瞞你說,一千五百萬兩,著實有些多了啊。”
“本小姐之前就說過了,是有些多,但你們拿得出來。不是本小姐非要要這么多,你可知道新式火炮耗費多少一發炮彈多少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雖說有些苦張,可是大炮一響,白銀千兩,絕對沒有夸張。”
沒有夸張費揚瞪著眼睛,心頭無名火起。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是從哪聽來的話真當他費某人啥都不懂呢,南京城頭就擺著好幾尊大炮呢,那玩意雖說金貴,可是一炮千兩白銀,唬誰呢你那是什么炮彈鑲了金子的炮彈么
明知道徐芷欣在胡扯,偏偏又不能發怒,費揚憋得老臉泛黑。好一會兒,摸著胡須咧嘴說道“不行不行,事到如今,費某也跟徐小姐說些實話。一千五百萬兩,應天府能拿出來,可是徐小姐想過沒有流寇走后,各地要安撫災民百姓,想要重建,這都要一大筆錢。若是這一千五百兩全送過來,那六部手里所余便不多了。徐小姐不為我等考慮,也要為南直隸百余萬受苦受難的百姓考慮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