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華又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跟著鐵墨,就意味著成了南直隸官場的異類。鐵墨要是倒了,他唐成華就會被人碾成齏粉。可世上哪有不冒險的事情,更何況是官場,官場之上,不找個靠山,不站隊,那是不可能的。唐成華是沒得選,只要選,就只能選鐵墨。
被南直隸官場坑到海寧來,自己還顛顛的跟南直隸官場一條心,那不是有病么
“督師放心,下官既然有了主意,就斷然不會顧及以后的事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但下官知道,如果錯過了督師,下官以后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鐵墨很滿意唐成華的反應,唐成華有此心,拿給他一個機會而又有何不可,“唐知縣起來吧,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好好聊聊海寧縣的事情吧。”
鐵墨草率么并非如此,初次見面,要說信了唐成華,那是不可能的。而且鐵墨一向不信別人說什么,只看別人做什么。如果唐成華搖擺不定,那到時候再把他換了便是。唐成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唐成華僅僅是個知縣,位置卻很微妙,關鍵是海寧縣太重要了。估計當時南直隸讓唐成華來扛雷,也沒想過后邊會發生太多事,就想著唐成華扛完雷再把他拿下,換上自己人。可惜,那些人沒料到他鐵某人會對唐成華起心思。
如果把唐成華扶穩了,再加上東灣船廠以及后邊要招安的徐文海,那自己在浙江也算插下一顆釘子了,這顆釘子會變得越來越穩,只要他鐵某人不倒臺,這顆釘子就會不斷發揮影響力,并越來越大,直到扭轉整個大明朝的氣象。
談起海寧鹽場的事情來,唐成華便是一籌莫展。海寧鹽場的情況非常復雜,不是說有錢就能立刻解決的。巡檢司以及布政司不會允許旁人輕易插手鹽場事務的,名義上鐵墨是帶兵來安撫鹽場的,可實際上浙江方面一直防著鐵墨把手伸到鹽務里邊來呢。
“督師,不是下官說晦氣話,海寧西邊就駐扎著一萬都指揮司的兵馬,可直到現在他們也沒對鹽場動手。鹽丁們鬧騰的越來越厲害,可是都指揮司的兵馬竟一直忙著在外圍抓私鹽販子,光最近一個月,被砍腦袋的私鹽販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大明鹽務,對于私鹽管的非常嚴格,幾斤私鹽弄出來,一旦被抓到那就是要掉腦袋的。所以,在大明朝販賣私鹽,那可是提著腦袋干活,不是萬不得已,沒人愿意走這條路。之前,鐵墨還真不知道海寧這邊會是這種情況。仔細想想,還是有些想不通浙江方面在打什么鬼主意。
來的時候就知道浙江官場不會輕易讓他鐵某人參與鹽場事務的,別看之前浙江方面一個個急的火燒茅房一般,不斷催促著邊軍來浙江幫忙。他們真的目的不是為了鹽場,而是想把他鐵某人拉到浙江來,好謀劃一番坑人罷了。浙江的水很深,每一步都得有理有據,鐵墨不會草率行事的。
介入鹽場之事,還得想些辦法才行。王左掛顯然早就想到浙江一行不會太順利了,他凝著眉頭對唐成華問道,“唐知縣,鹽官鎮那邊具體情況如何來時聽說那邊鹽丁鬧得非常厲害”
“嗯,是很厲害,領頭的那家伙叫魏晨,據說這魏晨少年習武,在鹽丁中素有威望。都指揮司那邊對鹽官鎮沒辦法,也是屢次被魏晨擋了回來。不過依下官看,這魏晨再厲害,終究是斗不過都指揮司的,鹽丁們被困在鹽官鎮東邊,吃喝無以為繼,早晚會出大亂子的。”
聽罷,王左掛輕輕的點了點頭。他與唐成華的看法幾乎一致,鹽丁們在憤怒之下,靠著一股血勇之氣對抗朝廷,可現在流寇被打跑了,鹽丁們被困在鹽官鎮存進不得,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那股熱血也會一點點退去。隨之而來的便是吃喝,這將成為打垮鹽丁最鋒利的武器,恐怕浙江方面也打的這個主意。圍而不攻,等著鹽丁們自亂陣腳。
王左掛不知道具體該怎么做,但是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浙江方面想要什么,那越不能給。仔細想了想,他轉頭笑道“督師,看來咱們想要在浙江打開局面,還得落在鹽官鎮鹽場。看來鹽丁那邊鬧得還是不夠大,只要都指揮司還壓的住局面,那些人就不會真的著急。而且啊,屬下想來,那些人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安撫鹽丁,他們要借機會殺雞駭猴,省下一大筆錢。”
鐵墨仔細琢磨著王左掛的話,很快就明白過來,“王先生,你的意思是說浙江方面手里的錢不夠用,根本沒錢扔到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