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場注定紛爭不斷的朝會如期舉行。這一天一大早,文武權臣早早地來到金鑾殿外,待上朝之后,崇禎剛坐下沒多久,便有御史直接上書彈劾鐵墨。理由也毫不意外,便是鐵墨招安海盜,霸占浙江碼頭一事。
御史何堂言大聲說道“陛下,鐵督師身為三省督師,卻有清掃南直隸匪患之責,但他下令海盜占據杭州碼頭,早已超出職權范圍。如果此事不加干預,浙江官員不服,南直隸百姓不服,長此以往,朝廷法度何在”
何堂言如此說,多少有些出乎朱由檢的意料。只見下方的侯世祿眉頭緊蹙,心中暗道不好,還沒來得及出列,就聽朱由檢不耐煩的說道“此事諸位愛卿錯怪鐵愛卿了,成立皇家水師,調杭州碼頭和東灣船廠歸皇家水師管轄,乃是朕親自允許的。朕建皇家水師,保大明海疆平靜,有何不可”
朱由檢自覺地說得很有道理,可下邊的侯世祿已經急的冒汗了。哎,還是晚了一步啊。身在朝堂上打磨了這么久,侯世祿可比朱由檢看得透徹。何堂言這番言論,八成是受錢謙益等人指使,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他們明面上是找鐵墨的麻煩,但實際上是想往別處引呢。
果然,待朱由檢說完,何如寵立刻出列,義正言辭的拱手說道“陛下,你怎么可如此我大明海疆太平無事,為何還要籌建皇家水師。去歲,福建巡撫熊文燦,已經招鄭芝龍十幾萬水上兵馬,可保我大明海疆無憂。陛下如此行徑,可是有其他想法據臣所知,那鐵墨建皇家水師,可是要大興海貿,難道此事陛下不知”
到這會兒,崇禎就算反應再慢,也明白自己上當了。真是太心急了,他們要找鐵墨麻煩就讓他們找唄,鐵墨在外有兵有槍,這些人也就嘴上說說,能干嘛偏偏自己不明就里,自己送上門。面對何如寵的質問,崇禎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朕知道,鐵愛卿此舉,也是想籌措賑災軍餉”
何如寵頓時臉上一片陰云,大聲道“陛下,你這樣做,可想過意味著什么大通海貿,此舉有違祖制,身為天子,如此行徑,豈能服眾”
何如寵這話一出,朱由檢的臉色當即變得鐵青鐵青的,可是嘴角抽了抽,終究將站起來抽人的沖動壓了回去。朱由檢真的很氣,只要是有腦子的,誰不知道大明海禁名存實亡,以前誰也不提這事,怎么他朱由檢想從海貿分一杯羹的時候,這些人就跳出來大喊祖制了說白了,海貿的錢只能這些好臣子賺,皇帝和鐵墨沒資格搶好處。
到了這個時候,朱由檢心里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退,但凡退半步,那么遠在浙江的鐵墨就被架在火爐子上烤了。鐵墨弄錢,也是替他崇禎弄錢,這事要拎不清楚,他這個皇帝干脆別當了。面對何如寵等人的目光,朱由檢慢慢站起身,慢慢說出一番讓人震驚不已的話。
“祖制,應該遵從,但祖制也是會變化的,如今與百余年前早已不同,難道還守著祖制不變通么朕倒是想問問諸位愛卿,是祖制重要,還是我大明福祉重要想先帝海禁,那也是為了保大明百姓福祉,若是興海貿,可為了大明百姓帶來福祉呢”
成基命沒想到朱由檢會這樣說,他趕緊出列,認真道“陛下此言差矣,正因為航海禍國殃民,這才有了海禁。現在開海,豈不是又要對我大明百姓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傷”
朱由檢皺了皺眉頭,針鋒相對道“現在還沒怎么樣了,成愛卿怎么就如此確定情況跟百余年前一樣呢不妨給鐵愛卿一點時間,如果一年后沒有任何收獲,朕親自下令解散皇家水師,如何諸位愛卿,你們都是我大明肱股之臣,當以大明百姓福祉為要,難道,你們一點都不愿意試試么”
成基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么今天陛下說話一套一套的以前大家總是拿著大義祖制把陛下架起來,這次反過來了,陛下倒打一耙。好嘛,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但凡有點機會就得試試啊。可要是試都不試,就堅決反對,這不是沽名釣譽么
成基命這些人不怕庭杖,不怕死,不怕疼,偏偏就是愛惜羽毛。東林清流之所以能掌控大明輿論,鉗制皇帝與權貴,靠的就是名聲好。現在朱由檢拋出這么個殺手锏,成基命等人真有些沒轍了。好一會兒,成基命只能無奈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