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麻想家了,說著話,滾燙的淚水從眼中流出,落在枯燥的胡子上。想家的不僅三麻一人,聽他說起,許多農民軍士兵都低下了頭。
但凡敢造反的人沒有幾個是怕死的,可是沒人愿意毫無意義的死去,昨天官兵的進攻親眼所見,天羅地網般的火力覆蓋,猶如無情的烈火,這樣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眼前的形勢,就算傻子都能看明白,己方毫無勝算。若是官兵殘暴無道,那便是死也要阻擋他們,可官兵不殘忍。他們的殘忍只針對那些反抗的人。幾個月前一場疫病席卷河曲和延綏一帶,傷亡無數,可是從一些商人耳中,聽說了那里發生的事情。官兵采用了雷霆手段,控制瘟疫蔓延,今年二月份的時候,很多家庭分到了種子,一些重災區還設有粥棚。相比之下,官兵沒有控制的綏德卻是一片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以說是官兵拯救了河曲,陜北這邊有一些造反的人放下刀槍,回到了家鄉,朝廷也沒有追究。
文中六面帶苦笑,他無法怪罪這些農民軍士兵,對于那些普普通通的農民軍士兵來說,他們看到的只有家庭,只有生活,他們為生活而戰,絕對不是為了什么長遠的野心而戰,普通人關心的只是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他們跟隨張獻忠去造反,為的是改善生活。
可是現在,他們發現不需要戰爭,官兵就能給予更好的生活,他們還如何戰斗下去,為了所謂的夢想么這一刻文中六釋然了,自己堅持如此之久,也算對得起張獻忠了,剩下的路,應該由他文中六決定。這些陜北漢子們,他們大多數都是農民,他們不該死在這場毫無意義的戰爭中。
文中六做出了決定,當下了決定,心情突然輕松了許多,夜幕之下,文中六找到了同為農民軍頭領的伍豪,“伍兄弟,這場戰事已經無法逆轉,你是怎么想的”
“文大哥,你是怎么想的”連日來的而戰,已經將伍豪折磨的無精打采,由于缺少給養,整個人也瘦下來。從中原混戰到現在,伍豪所有的傲氣都打沒了,他現在很迷茫,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他覺得自己就像滄海中的魚蝦,渾渾噩噩,直到落入鯊魚嘴中。文中六將水袋扔給伍豪,看了看天空的繁星,“伍兄弟,我決定走了,聽說官兵分了種子,老家種地缺少人手,我得帶那些人回家,他們僅僅想要種地活下去。”
種地,多么可笑的說辭,可是伍豪笑不出來,因為他的夢想也不偉大,僅僅想坐在鎮子里吃頓飽飯,“真的要走么,那我也領著人走吧,這鬼不理的戰斗,沒有希望的。只是,文大哥你要想清楚,一旦離開,就沒有后悔藥吃了,官兵不是好相與的,萬一官兵不像傳說中那樣,跟我們算舊賬,那我們可就完蛋了。”
“既然決定了,那自然想清楚的,呵呵,其實活到現在也夠本了”文中六想的很清楚,有些時候冒一些風險是值得的,造反的事情都干了,其他風險還算什么“肯定要走的,伍兄弟,等過些日子,我想去張北看看,七年了,我厭煩了戰爭,我想看看那邊的人是怎么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