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這一晚,并沒有什么異常情況發生。已經半個月了,從來沒有過什么意外情況,城內的流寇似乎很老實,根本不敢出城找麻煩,時間久了,四周巡邏的兵馬多少有了松懈之心。臨近子時,東西兩側靠近的大營里靜悄悄的,大部分士兵都已經休息,一支巡邏隊剛從城門前走過,那扇緊閉的城門突然發出沉重的吱呀聲,由于長時間沒有開放,門軸摩擦著青石地面,發出老嫗般的陳悶聲。
城門終于打開,一群流寇人銜草馬銜環,慢慢集結。看上去復雜,實際上用的時間并不多,在下一支巡邏隊到達前,他們集結完畢,一名頭領打個手勢,往北面一指,將近兩千騎兵猛地上前沖去,兩千戰馬一同發威,那股動靜驚天動地,巡邏隊聽到這股動靜,臉色就變了,都頭拔出刀,大聲吼道,“不好,前邊出事了,留兩個人去大營叫人,其他人跟老子沖過去。”
這支巡邏隊來晚了,其實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他們發什么敵襲信號了,駐扎在東北方向一片小營地遭到了農民軍騎兵的沖擊。流寇沖進營中便放火,晚風大作,火借風勢,轉眼間就燒了大半個營帳,許多士兵來不及穿衣服,提留著武器就往外邊跑,有幾個魁梧大漢更是光著身子,全身只留一條褲衩子,事出突然,好多將士腦袋里還嗡嗡作響。
農民軍騎兵反應的也相當快,一看營中已經有不少官兵士兵,也不再多做停留,呼喝一聲,縱馬往北沖去。大營里多數都是步兵,只有幾十名騎兵斥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流寇揚長而去。千總廖喜年提著長刀,赤著胸膛,倆眼瞪得溜圓,“娘的,這些賊兵膽子變大了,竟然敢主動惹我們。那邊的巡邏隊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讓這么多賊兵闖過來。”
營中騷亂,直接將整個東面大營搞得雞飛狗跳的,阿琪格等人也再無睡意,負責東北方向的秦良玉更是鐵青著臉。丑時剛過,鐵墨的帥帳就多了不少人,不過讓眾人奇怪的是,并沒有看到鐵墨本人。倒是王左掛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揉著額頭,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阿琪格天生急脾氣,左看右看找不到鐵墨,蹲在案子前伸出蘿卜指戳了戳還在打盹的王左掛,“王先生,別他娘的睡了,督師跑哪里去了。剛剛不少賊兵闖出去了,還不快把督師找回來我等跑到這里來,可不是看你睡覺的。”
旁人一臉焦急,唯有王左掛不慌不忙,伸手撥拉一下,總算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督師啊,估計這會兒都到延水河附近了,有什么事王某做主了。不就跑了一點賊兵么,瞧把你們急的,都是坐鎮一方的人物了,怎么連這點定性都沒有,當真讓人失望。”
阿琪格被噎的差點沒背過氣去,王左掛明顯沒把那群農民軍騎兵當回事兒,旁人也沒脾氣,只能沉著臉各自回去,剛離開帥帳,耿仲明就湊了上來,“咦,老劉,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啊,大夫人咋沒來帥帳,她好像早就知道督師不在。”
“你這不是廢話,別想那么多了,早晚得知道”劉國能也不是沒眼力勁兒的人,王先生這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那邊大夫人也不說話,顯然其中有些貓膩。
宜川城城中,張獻忠總算長長的舒了口氣,只要那兩千騎兵沖出去,后邊的事情就好辦了,現在就看大頭領馬季能搞出多大動靜了。
距離宜川城三十里的地方,兩千農民軍騎兵總算停下來喘著粗氣。馬季額頭上滿是汗水,不是累的,而是嚇得,之前在城內看官兵連營百里,就覺得震撼,但親身感受后,才知道有多可怕。要不是溜得快,官兵反應過來,就自己手底下這點兵馬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一路跑過來,可以看到不遠處火把閃耀,一座座營帳就像堡壘一樣困住了宜川城城。
能夠跑到這里,真的是命大,其中只要跑錯一點路,就有可能一頭扎到官兵的包圍圈里。雖然跑出來了,馬季依舊不敢放松,接下來的任務更為沉重,此時濕氣凝重,霧氣越來越濃,身上濕漉漉的,抹了一把臉,讓自己更清醒一些,這里不能多待,估計官兵一會就能追上來,冷靜的想了想,馬季低聲道,“向正北方向移動,那里有一支官兵的護糧隊,我們先把這個護糧隊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