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的高坡一直給進攻的兵馬造成阻礙,這些農民軍士兵不斷偷襲,一碰上重兵剿殺,就迅速撤到高坡上。這片地方滿是針葉林,晉北軍士兵不熟悉地形,好多次進去都損失慘重。為了完成任務,奧爾格決定親自去一趟高坡。夜里寒風大作,林子中呼呼咆哮,就像無數女子哀怨嘆息,讓人不寒而栗,放火肯定是不行的,林子靠著水銀山如此近,一旦放火,燒的不光是農民軍士兵,還有晉北軍士兵。
看著幽森的叢林,奧爾格翻身下馬,涌出一股子地痞才有的狠勁兒,“全部下馬,將后邊的火槍手調過來一些,三人一隊,護著兩名火槍手,老子就不信了,這里就算是龍潭虎穴,老子也要拿下這片地方。”
在這片針葉林里,平常的打法根本起不到效果,怪不得耿仲明執意讓鐵浮屠過來,擺明了就是要讓鐵浮屠當重步兵,一點點碾壓過去,就算是靠爬也得一點點把這片高坡犁上一遍。鐵浮屠不是第一次客串重步兵了,好在他們已經習慣了,只要有步兵拿著盾牌配合一下,他們也能當個合格的重步兵。
僅僅片刻時間,大量的步兵和火槍手就被調到了高坡下,這些人六個人為一隊,散開陣型,一點點往里推進,盾牌手護著火槍手,鐵浮屠在前邊當肉盾,這種怪異的組合,有些不倫不類的,用鐵浮屠當肉盾,也只有晉北軍這樣的軍隊才干的出來。
要是讓高迎祥等人知道奧爾格這樣使用鐵浮屠,非被氣暈過去不可,這可是一群重金打造的鐵騎,竟然干起了最不起眼的臟活累活。夜色籠罩下,農民軍士兵躲在林子里偷偷摸摸的下手,這個方法可是屢試不爽,之前官兵好幾次都沖進林子,結果全都鎩羽而歸。愚蠢的官兵,天色都黑了,還敢進林子,這不是找死么
一名農民軍士兵手里拿著一把小巧的弩,看到火把閃耀處,迅速出手,利箭順著寒風刺出,卻沒有想象中的悶哼聲,只有叮當聲響起。見鬼了,為什么射不死人這名農民軍士兵還在納悶,就覺得耳邊砰地一聲,緊接著肩頭一陣生疼,一顆子彈狠狠地刺穿了肩頭獸皮,沒入肉中。這種情況不斷出現,農民軍士兵損失幾百人后,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這次進林子的官兵幾乎刀槍不入。
付出慘重代價后,他們總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這是一群全身罩著鐵甲的步兵,身后配著火槍手,只要有人偷襲,立刻順著進攻方向反擊,好多農民軍士兵就這樣著了道。這可怎么辦,那幫子人刀槍不入,天色又黑呼呼的,只能被動挨打,這么后退下去,全都得跳下懸崖不可。萬般無奈之下,負責高坡的頭領只能下令撤走,全部縮回水銀山大寨。
天亮后,高坡上剩余的農民軍殘兵也被滅的干干凈凈,奧爾格總算松了口氣,這個差事可一點都不輕松,還不如去攻城呢。這一天,水銀山大寨上空陰云密布,就像城中流寇的心情。自高迎祥奪取湖廣西北后,水銀山大寨便成了康得新的領地,康得新現年三十七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齡,他野心勃勃,正想靠著水銀山更進一步呢。
他是絕對不愿意將水銀山大寨交到官兵手中的,康得新早已經與高迎祥緊緊綁在一起的,雙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保不住施州,他康得新所有的野望全都會成為空想,最后也會將變成一具無用的尸體。康得新一心守護著施州入口,可局勢的發展,讓他越來越頭疼,打到現在,布置在外圍進行襲擾牽制的兵馬要么被剿滅,要么被逼的回到城中,到現在,就只剩下水銀山大寨了。官兵真的是太厲害了,一夜之間,就將戰局徹底的掌控在自己手中。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響起,沒過多久,副將盧琴揣著袖子走了進來,看著眼前愁眉不展的康得新,盧琴行了一禮欠身道,“康大哥,李將軍已經派李巖集結了附近所有的兵馬馳援水銀山,兩日之內一定能趕到水銀山,希望我們能守住兩天的時間。”
“李自成派來了援兵”康得新并沒有露出多少興奮之色,他現在擔心的是怎么守住兩天時間。
李自成肯這么快派援兵,也是可以理解的,李自成所部主力幾乎全在武關附近,一旦水銀山落入官兵之手,他便成了最尷尬的人。失去了水銀山,沒了施州周遭的補給,闖王還可以往西南繞道其他路重新北上陜西,可李自成不行,只要官兵愿意,隨時可以調集重兵圍困李自成,讓他插翅難飛。
所以啊,官兵猛攻水銀山,最著急的不是闖王,而是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