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并非庸人,能處處掌握主動,還真得感謝下王中陽和曹盛才行。若是沒有王中陽,也許高迎祥早就趁著子午谷兵力空虛的時候發起突襲了,同樣要是沒有曹盛,謹慎小心的高迎祥也不會下決心把所有人馬都撲到子午谷上來決戰。不過也并非萬事都能預料在先的,至少鐵墨沒想到高迎祥會讓劉宗敏負責主攻山道。
雖然不恥劉宗敏的為人,可也不得不承認劉宗敏還是有些能耐的,單論行軍打仗,此人也多有可取之處。自尚可喜領兵炸山堵住小岳峰流寇士兵退路后,鐵墨就等著子午谷山道的流寇士兵走進埋伏圈,然后先將這一支正面之敵全殲。可等了沒多久,就聽探馬回報,劉宗敏竟將兵馬停在了窄道之南兩里處。劉宗敏的人馬不往前走,這可讓鐵墨犯了難,琢磨了好一會兒,他對李養純說道,“李將軍,先帶人擊潰劉宗敏所部吧,觀現在之情形,想要全殲,幾無可能。”
“喏”李養純也是郁悶得很,如果劉宗敏領人再往前兩里地,那就可以甕中捉鱉了,只可惜這劉宗敏竟然一反常態,變得異常謹慎,完全不是他之前的風格。按照常理,中路軍馬就算不走在側翼前邊,至少也該齊頭并進的,可偏偏劉宗敏拖后三里地。不得不說劉宗敏的小心很有用,如果不是拖后三里地,小岳峰山口南邊發生變故時,他就不可能及時做出反應了。
子時三刻,子午谷山道南部入口,劉宗敏正緊蹙著眉頭,之前派去的探馬已經跑了回來,“劉頭,不好了,官兵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炸塌了一處山頭,巨石滾落,已經將小岳峰通到山下的山路堵死了,幾個兄弟還曾想爬過亂石堆,結果被官兵當場打死幾人。”
聽著探子的話,劉宗敏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上一次晉北軍堵了小岳峰山口,讓上萬大軍無從發揮,現在有故技重施,這次更狠,直接讓人炸塌山頭,斷了后路。沒了后路,也就斷了退路,如此情況下,譬如背水一戰,或爆發,或滅亡。擺在闖王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強攻仙女臺和黑水峪,五日內沖不出子午谷,軍心渙散之下,必然敗亡。
劉宗敏眉頭緊皺,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心想,既然闖王那邊被斷了后路,估計一時半會兒晉北軍不會對闖王動手的,那么肯定會拿出人手先把他劉宗敏滅了。哼,他劉宗敏又豈是王中陽那樣的蠢夫,想要滅他劉宗敏,還要問問他手中的刀答應不答應。
“戴一清,點齊兩千兵馬,前行一里,將兵馬藏于山道兩側,待對方摸上來,不可暴露,等著賊兵過后,從后掩殺”
“喏”戴一清領命而去,之后劉宗敏又做了相應的安排,他知道晉北軍一定會派人來夾攻他的,與其如此,為什么不擺下口袋恭候晉北軍到來呢
劉宗敏深夜大擺口袋陣,而李養純也引著兵快步朝著劉宗敏撲來,由于山道崎嶇,無法騎馬,就連李養純只能用兩條腿兩條腿。來到南部五丈淵后,李養純突然抬手示意所部人馬停了下來。五丈淵,并非真正的深淵,而是一條寬約五丈的山道,這段山路長度約為一里,兩側多為灌木緩坡。
邁步來到側面一處灌木叢前,李養純低頭驗查了一番,他看到灌木中有一些折斷的枝椏,看樣子還是剛剛折斷的,草地上,多有人踩過的痕跡。看到這里,李養純翹嘴冷笑起來,好一個劉宗敏,多少年了還愛玩這一手,若非大家都是老熟人,搞不好還真讓姓劉的抽冷子給陰了。
招來幾名裨將,低聲吩咐幾句,那幾名裨將往后一退,一聲令下,但見所有晉北軍士兵取下火槍,裝填子彈,對著黑漆漆的兩側緩坡射了過去,幾輪彈雨急射,果然發出一陣慘哼聲,許多流寇士兵哇哇大叫著從灌木叢里竄了出來。戴一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竟讓晉北軍輕易發現。彈雨一通招呼,戴一清的人毫無防備之下,直接亂成了一鍋粥,此時,他們哪還記得伏擊晉北軍的事,一個個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丟盔棄甲的往南邊跑去。
李養純抽出佩刀,揚聲道,“兄弟們,隨本將追上去,將這幫子沒用的家伙打出去。”
本來該是流寇士兵從后掩殺的,結果變成了晉北軍士兵追著流寇士兵的屁股揍,饒是劉宗敏之前想過許多應對計劃也沒料到這種情況,好不容易組織好的埋伏陣型,被己方亂兵一沖,就沖了個七零八落,而晉北軍士兵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好機會,趁亂占據有利地形,火槍手掩護,其他人對著流寇士兵全力剿殺了起來。李養純來到此處,一眼就盯上了劉宗敏,說起來,二人也是老熟人了,熟人相見,心緒復雜。
劉宗敏能感受到李養純眼中的冷意,當年他跟著李自成暗中坑了李養純不是一次兩次,以前李養純礙于李自成的面子,再加上實力不如人自然不敢說什么。不過現在李養純已經投了官軍,麾下都是如狼似虎的晉北軍士兵,他能不報仇
雙方近萬人馬在狹長子午谷山道亂戰起來,流寇士兵慌亂,士氣低迷,終究不是晉北軍這樣的下山猛虎能比的,激戰正酣,過了半個時辰,許多流寇士兵選擇了投降。抵抗越來越微弱,沒投降的也選擇了向南逃,劉宗敏心中也是慌得不行,因為李養純已經殺破外邊人馬,朝他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