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黃斌卿也是出身將門世家,世襲千戶,早年在四川、江西平過流賊,在沈猶龍麾下與荷蘭人作戰,幾次立功,后來進了福建巡撫標營,按理說,他應當前途無量,可惜轄地卻是在福建,那里已經是鄭家的天下,黃斌卿有志難伸,此次崇明剿賊,沈猶龍舉薦黃斌卿,成為了舟山參將,然而,從福建出來,那是雁過拔毛,除了身邊幾百個親兵,連船帶人都是被鄭芝龍扣下,到了舟山,好不容易湊了十幾艘船,便是北上崇明參戰。
然而,參加此次剿賊,黃斌卿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當初在金山衛軍議,理論上指揮進剿的蘇松兵備道根本沒有出現,蘇松民團的贊畫顧炎武主持的軍議,黃斌卿既是浙江客軍,又沒有掌握軍餉,即便是在軍議上職銜最高,也沒有落得多少發言權。
更讓黃斌卿無法接收到的是在金山衛看到的那支屬于李明勛的艦隊,桅桿如林,船帆蔽日,無論軍勢還是士氣都遠超己方,堂堂大明王師尚不及一海商武力,黃斌卿一直耿耿于懷。
在軍議上,眾人商討方略,李明勛提出一個最為正確的方案,那就是讓民團與水師配合,先鞏固崇明縣城,然后向四周沙洲清剿,以陸制海,將海賊逼進巢穴,再行總共,若得勝,海賊當向海外逃竄,屆時騰龍商社炮艦阻攔,若不勝,也能聚攏海賊,籌集力量,一股殲滅。
黃斌卿當場拒絕了這個類似擠牙膏的戰術,除了嫉妒心,便是考慮到各軍戰力,蘇松民團他見識過了,比沿海的衛所軍好了不少,但是距離精銳差得遠,若是列開陣勢和海賊打堂堂正正的陣地戰自然能勝,但若是分散開清剿,則無此戰力,而對于李明勛提出社團軍隊上陸參戰,所有人都拒絕了。
最終,大家選擇了黃斌卿的戰術,舟山水師駐扎崇明,騰龍商社艦隊駐扎金山,兩者從南北兩條主航道封鎖崇明島,隔絕內外,再尋機作戰,而民團同樣出戰崇明,緩緩向海賊所在的南沙推進,這個策略更為穩妥,在沒有統一指揮的情況下也更容易執行,但是黃斌卿進駐崇明不久,李明勛卻是送來消息,崇明海賊要偷襲舟山水師。
“將主爺莫要生氣,那李明勛雖然猖狂,但是送來的消息卻是真切的,小的方才去民團那邊打探了,民團外松內緊,已然是戒備起來了。”親兵說著,壓低了聲音“小的還打探到,海賊中的內應就是操江游擊齊將軍發展來的,瞞著咱們和民團,卻告訴了李明勛,這二人早有來往,想來齊大志得了李明勛不少好處。”
這一點黃斌卿一點不懷疑,封鎖尚未開始,身為地頭蛇的齊大志便是把當地的平洋沙巡檢司等當地海巡、備倭機構的老舵手交給了李明勛,以便其在主航道航行自由,自己封鎖北面地形復雜的北航道,卻是沒有得到什么支援,還是花錢雇傭了一些熟悉航路的漁民。
黃斌卿冷冷一笑“哼,我便知道會是這般,既然民團外松內緊,我們也是這般,我倒要看看崇明海賊敢不敢來”
崇禎十五年二月的長江水面,閃電撕破了灰色的天空,讓陰沉沉的江面照亮,露出了江面上三十余艘海船,春雨淅瀝瀝的下著,冰冷的雨水敲打著破舊的甲板,每個人都知道,今天的天氣很糟糕,但是海賊們喜歡糟糕的天子,因為天氣越差,情況越復雜,情況越復雜,官兵的優勢就越小。
為了這個糟糕的天氣,顧三麻子把襲擊的日子提前了兩天,北風的出服下,遠處的水面洶涌澎湃,泛著白沫的浪花敲打著海面上的船只,顧三麻子站在船頭,敲著遠方的港口,那里的人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船隊,敲鑼打鼓的叫喚著。
“大頭領,港口里只有六艘大船,其余都是小船,看來官軍提前得到了消息。”一個心腹低聲說道。
顧三麻子哈哈一笑“我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也早就做了準備,咱們不也之來了一半的船嗎”
心腹知道顧三麻子早有安排,他說“那小人帶隊進攻吧,把官軍的伏擊船引出來”
顧三麻子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要慌,等一等,等潮汐合適了再進攻。”
見幾個手下不明白,顧三麻子說道“咱們現在是順風逆水,是靠著風沖進來的,一會敵船出來,咱們轉向就是逆風順水了,今日風大,若不趁著退潮,八成要被追上,屆時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