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略略點頭,見那武將抬頭,他看清了面容,才認出這人便是新任的山西總兵官周遇吉,在諸將之中是少有幾個能打的,他原本以為這廝粗魯剛直,會給自己搗亂,卻不曾想是第一個站出來附和自己。
然而,周遇吉話鋒偏轉,跪在了地上,說道“如今大人駕臨,王師士氣鼎盛,錢糧不缺,東虜卻是連遭敗績,急于出關,正是大軍出擊的好時候,請督師大人指點方略,率領王師渡運河進擊,截斷東虜回遼東之路。”
周延儒臉色大變,他抓了范志完,一是為了震懾所有官員,二是為了大權獨攬,好把東虜入寇之事糊弄過去,他可從未想過要把東虜堵在關內決戰,雖然周延儒已經權傾朝野,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既不是楊嗣昌,也不是洪承疇,能成為首輔大臣,只是因為東林一心推薦,而自己上次擔任首輔的時候,國朝情形尚可罷了,從周延儒的履歷之中就可以管中窺豹。
作為南直隸人,周延儒少年成名,先是中了會元,繼而二十一歲就是成為了莊園,隨后便是開啟青云直上的為官之路。翰林院修撰右中允掌司經籍局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禮部右侍郎,三十七歲的時候便是成為了崇禎朝首輔,可謂官運亨通。
但是從他履歷可以看出,周延儒從未在地方任職過,更是沒有掌軍過,完全就是走的進士文人的那一路子,他能做到這一步,除了背景深厚、長相俊美之外,就是善于體察帝心,知道天子想知道什么,想說什么。
除了黨爭和諂媚,周延儒幾乎沒有其他經驗,又是面對東虜半國之軍,麾下又多是失敗的將領,他如何有膽量與東虜決戰,又如何有能力做到這一點呢。
“咳咳,周將軍如此勇武,本官甚欣慰,但東虜勢大,而戰情不明,不可輕易言戰,諸位先回去準備,整軍備戰,待時機成熟,本官當率王師,一舉破敵。”周延儒臉色嚴正的說道。
帳內官將根本就不敢和東虜硬碰硬,聽到周延儒沒有同意周遇吉的建議,心中長出一口氣,紛紛站出來稱贊周延儒老成持重,周延儒又安撫了周遇吉幾句,才讓眾人散去。
帳內人走光之后,周延儒走入后帳,這里濟濟一堂,聚了幕僚十余人,有人是書生打扮,有人則仙風道骨,還有一個中年和尚,他方才凝重的臉色為之一變,對那些幕僚說道“諸位久等了,昨日咱們辯論經書,卻是到了哪一章了”
說著,親兵送上酒菜,眾人團座之后,辯經論道,詩詞歌賦,酒宴到了晚上停止。
“大人,這首詩足以收入您的片野堂詩之中了,今日我等皆是沒有虛度,既然嘗了這通州酒菜,又是探討了學問,甚為充實呀。”一個幕僚捧著詩詞到了周延儒的面前,微笑說道。
另一人也拿出一個冊子,說道“大人甚為首輔大臣,督師兵馬,不能總是沉醉于這風花雪月之中,也該處置軍國大事呀。”
“哎呀呀,周大人今早被那群俗人敗壞了興致,好不容易心情舒暢一些,你又來作怪,忒也不體諒老大人了。”
那人打開冊子說道“非也,非也,身為大人幕僚,自然為主家分憂,大人這是我為您擬定的奏捷文書,請大人閱覽。”
周延儒打開那文書,細細一看,只見上面寫了不過三百余字,但卻文采斐然,講述自己督師諸鎮之后,清除奸佞、提振軍心,率領諸鎮官兵與東虜鏖戰,解救百姓過萬,殺虜上千,取得了東虜入寇之后少有的勝利,并向天子許諾,勝利可期
“好哇,好哇,這捷報寫的好哇。”周延儒不住的贊嘆。
但周延儒也清楚的看到,捷報之中嘉許了幾個官將,其中斬獲最多的官將卻是空了下來,是在等自己定奪,周延儒道“這首功之將,諸位當許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