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榮耀堡。
天色灰暗,霧氣蒙蒙,海風席卷著濕氣鉆進了多亞的脖頸之中,透過清晨的薄霧,他還能看到遠處西班牙人的炮壘,還有城墻下縱橫交錯的壕溝,還有里面來來往往的人士卒。
一陣熟悉的音樂聲隨著風傳來,多亞靜下心辨認了一下,確認那是對面的敵人正在做彌撒,音樂有些神圣的意味,多亞靠在女墻,坐在了那里,點燃了自己的煙斗,煙絲早就在長達十個月的圍城戰之中抽光了,里面是一點煙葉沫子加上曬干的茶葉梗。
“多亞將軍,看你的樣子,你似乎很陶醉這種宗教儀式。”馬東來的聲音傳來。
多亞呵呵一笑“我陶醉的是煙葉,而不是他們的宗教,這群蠢貨總希望用一些奇怪的儀式來溝通天上的神仙,我感覺煙草和美酒更加容易。”
馬東來笑了笑,沒有再問,多亞也沒有把話說的難聽,畢竟城堡之中有十幾個泰西炮手和馬東來手中那幾十個切支丹也是信仰天主教的。
抽完了煙草,多亞與馬東來一起在榮耀堡所有的地方巡視著,糧庫、水井、炮臺、火藥庫,每個角落都沒有落下,他用粗糙的語言鼓舞著傷員,偶爾開幾個不咸不淡的玩笑,他的威脅同樣真實有力,無人敢質疑多亞的權威。
馬東來跟在多亞身后,他雖然有些瞧不起土著,但不得不承認多亞是個難得的人才,如果不是他榮耀堡也堅守不到現在,也不會只死一百多人就堅守這么長時間。
但隨著時間推移,城堡之中還是暗潮涌動,這里的環境越發惡劣,外面的進攻卻更加瘋狂,勸降的條件也越來越誘人,榮耀堡中儲存的蔬菜和水果早就吃光了,只有傷員和少數的軍官可以飲用開水,其他人只能喝摻雜了朗姆酒的井水,食物是長滿蟲子的干餅,和可以砸死人的咸肉,如果能抓到一只老鼠就是難得的新鮮食物了。
士兵們開始得病,他們牙齒松動,皮膚骯臟,每個人都像是豬圈的豬,持續十個月的圍城戰對于圍困者還是被圍困者都是一種殘酷的煎熬,忠誠開始像陽光下的露水,快速消失,已經出現了十幾次逃亡事件了,而且頻率越來越高。
好在,敵人也不好受,他們的食物或許好些,但是要忍受壕溝里的臭水爛泥,隨時射過去的子彈,每次進攻都要沖擊榮耀堡那堅實的城墻,頂著槍林彈雨。
“嘿,我沒有看錯吧,一大杯的朗姆酒,不是四分之一,也沒有摻水,油水佬,你今兒喝高了吧。”早餐的時間,第一個領到食物的士兵高聲叫起來。
“不光有酒,還有肉,足夠堵上你的臭嘴”發飯的火頭軍罵咧咧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