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在運河岸邊響起,攪動了黃昏那本就落寞的晚霞,看到高聳的揚州城墻,士兵麻木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疲憊、失望、擔憂,清軍上下充斥著各類負面情緒,多鐸自然也知道,至少他全身的骨頭隱隱作痛,大腿內側已經被摩擦的滲出血液,一路騎馬的自己都是如此,那步行的士卒呢
多鐸這個時候才真正佩服自己的父兄,他們是可以在餿臭的干糧、濕冷的宿營地里和士卒同甘共苦的,所以即便是戰敗也是不會散架,而他不行,從小嬌生慣養的他習慣了溫暖干燥的被窩、熱騰的食物和柔軟的女人
“不,還沒有結束,這里需要我,我要繼續,我要打起精神來”多鐸咬著牙在心中告訴自己,他內心盤算著,如何利用手中這支士氣低落和忠誠度存疑的軍隊保住糜爛的江北地帶,把一切都控制住
多鐸一面拖著疲憊的身軀進城,一面對身邊的士卒鼓勁,看到揚州城的文武官員,他也是溫言以對,讓其準備菜飯和熱水,一直忙活了大半個夜晚,整支軍隊才撤進城中,多鐸告知自己的護衛,讓其在兩個時辰之后叫醒自己,便在榻上沉沉入睡。
“主子,時間到了。”
天色大亮,多鐸從睡夢中醒來,他的手一直握著刀柄,以至于關節都是有些發白,多鐸坐起身,揉搓了一下疲憊的臉,把困倦隱藏起來,問道“誰在那里”
“主子,是奴才,您要求的時間到了,天色亮了。”一個章京走進來,跪在地上說道。
多鐸微微點頭,問道“那些尼堪,哦那些綠營怎么樣了”
“魯國男安排了士卒在城中住下,分配了防區,還處置了幾個擾民的士卒,此時正與揚州的漢官一道四處征募丁壯,運輸守城器械。”那白甲老實的說道。
多鐸想了想,說“他還真是一個忠誠的奴才,但也只限于這個時候,等圍城戰開始,島夷勸降的書信射入城中,任何忠誠都是經不住考驗的。”
那白甲沒敢多言,多鐸說道“你去找魯國男,讓其到這里來進行軍議,讓你的人埋伏好,綠營的將領到了,便是全部拿下。”
“主子,魯國男一直表現的足夠忠心,如果這樣的話,可能會導致潰營的”白甲小心說道。
多鐸搖搖頭“這是唯一的辦法,想要重振軍心很簡單,賞錢、抬旗、升官都是可以,但是想要在劣勢的時候籠住將軍的心卻很難,當年他們投降于我們,是因為我們是強者,他們能選擇一次,也就能選擇第二次,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冒險”
“是主子,奴才立刻就去辦”那章京重重的磕了個頭,轉身離去了,多鐸坐在那里,沉思了一會,拿出紙筆,接連寫下幾封塘報,讓人給各地送去,但在心中,多鐸仍舊在猶豫。
困守揚州,則能保證江北不失,但可能會喪命于此,而此時選擇離開,個人無逾,但戰局崩壞,多鐸矛盾了。
“或許我該離開了。”多鐸心中有個聲音說道,他可以這么做,也一直在這么做,身為老奴努爾哈赤最寵愛的嫡幼子,多鐸無論做什么都不會被懲罰,即便到了皇太極的時代,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條件胡作非為,而進入多爾袞的時代,多鐸權柄日重,更是無需顧忌一切。
但多鐸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選擇留下,原因無他,多鐸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再是那個可以任性胡為的愛新覺羅的親王了,而是大清國的輔政德豫親王,除了多爾袞之外,大清朝的第二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