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勛沒有直接回答阿海的問題,而是任由他去猜測,這個年輕人已經有二十多歲,從臺北行政長官的位置上歷練了幾年,一切都很順利,完全對得起李明勛的培養,唯一讓人感到惋惜的是,他的政治生涯都在大本營,處理外部關系方面仍然顯的稚嫩。
阿海思索了很久,對照著掛在墻壁上的地圖,回味著李明勛的話,忽然他的眼睛定格在了一片群島之上,笑了“我明白了師父,我們是要與國姓進行政治交換,而且要從一開始就把國姓的潛力扼殺掉。”
李明勛道“你說的沒錯,國姓是一個潛力十足的年輕人,他固執、強勢,而富有進取心,最關鍵的是,他敢于打破原有的秩序,現在的他不值一提,但未來卻無法估量,我們需要他,也要遏制他”
阿海回到了臺北,給鄭成功送去了一封信,當天晚上,鄭成功來到了臺北行政長官的官邸,在寬大的餐廳之中,阿海與管家、侍女已經等待許久了。
“豆腐文蛤湯、烤乳豬、帝王蟹。”阿海示意管家退下,以主人的身份向鄭成功介紹今日的菜肴,讓鄭成功感覺意味深長,按照信中所言,鄭成功和合眾國之間的合作由眼前這個年輕人負責,他以為今天晚上會是一場唇槍舌劍的談判。
阿海見鄭成功皺眉,問道“這些不合您的口味嗎”
“不,我只是想,是什么樣的人可以把您培養成這樣一位豪杰呢”鄭成功說道。
阿海笑了笑“您是想讓我回答是家師還是我的舅舅呢”
被阿海說中了心事,鄭成功尷尬笑了笑,他原本以為阿海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是李明勛,阿海則擺擺手“師傅和舅舅對我恩同再造,但近些年,我們很少在一塊,言傳身教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說真要回答是誰把我培養成現在這樣,我想可能是責任。”
阿海示意鄭成功坐下,自己也坐定,一邊收拾著鮮美的帝王蟹,一邊說道“您出身豪族,顯然不會了解一個底層掙扎的人的生活,我的幼年完全在痛苦和勞累中渡過,一直遇到了師傅,學習和征戰讓我感覺到了熱血上涌,但我的責任卻隨著臺北行政長官區的設立而增大,國姓,我接手臺北的時候,這里是一片荒地,只有開拓隊和土著相伴,一切還沒有準備妥當,就要負責安置三十萬移民,而給我的只有來自南洋的大米,有三年的時間,我每天只睡三個時辰,從睜眼到閉眼,都有忙不完的活計,臺北從一個荒蠻之地到如今的海外明珠不過用了五年的時間罷了。
五年時間,一個城市建立,我堅持下來了,所以就變成了您口中的豪杰。”
“是啊,時勢造英雄啊。”鄭成功感慨說道。
阿海笑了“這句話后有多少辛酸和血汗是不為人所知的呢,我的師父曾經不止一次的羨慕您,特別是我們剛到臺灣的那段時日,閩海王家的公子,如果有那個基礎,現在的合眾國會是什么樣的呢”
鄭成功的臉忽然冰寒如霜,這話如同匕首刺入他的心口,當初李明勛還寫書信向自己的父親求和,好似那日昨日的事情,而如今,自己連見到李明勛的資格都沒有,這才七八年的時間啊。
當初聽聞李明勛,也是滿滿的不屑,登萊之戰,才重新認識,再后來江南再見,便是不敢面對,如今,高不可攀,八年時間,雙方的地位完全顛倒,李明勛功成名就,自己呢,一事無成
“往事如煙,不堪回首啊。”鄭成功感慨道,他匆匆吃了幾口,說道“閣下,一切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是立足眼下,您與明勛閣下對我的建議很有興趣,不知道貴國可以做到哪一步呢”
阿海道“國姓,您應該知道,從江南淪陷開始,明國的官將就開始為自己尋找退路,當然,大部分選擇了投降滿清,也有不少希望安家海外,畢竟很多人都以為,出身草莽的李明勛,年功夫都能在海外有一片基業,那自己出身高貴,握有精兵,何嘗不能有一番自己的事業呢但您也應該知道,這不過是想當然罷了,師父的雄才大略,可非泛泛之輩可比擬的。”
鄭成功聽著,壓制住了心中的潮涌,說白了,他也是阿海口中的泛泛之輩,總覺得,李明勛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應該也可以,當然,這是以前的想法了。
“天下之大,萬里波濤,容身之處無可計數,但立基霸業之處卻不多。”阿海用薄餅卷著烤鴨肉,蘸著醬料,邊吃便說。
鄭成功問“那貴國是如何答復那些人的呢”
阿海道“很簡單,遷居海外,幾代富貴,但需上繳兵權。若想自行搭配,海外立基,那我國只有同族之誼,卻無相助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