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華人首領都是搖搖頭,而加西亞卻咧嘴一笑,說道“閣下,是胡安那個蠢貨”
加西亞把手中精巧的銅制望遠鏡遞給了李為經,李為經順著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北大年軍中央有一支陣型完整的小方陣,大約四百人左右,這支軍隊全部由夷人組成,不僅有伊比利亞人種,還有纏頭的印度人、黑人。
“他是你的同伴嗎”李為經問道,如果是的話,那么可以聯絡一下,雇傭軍嘛,都是為了錢,如果能策動這樣一支軍隊反戈一擊,或許可以擒殺敵酋。
加西亞嘿嘿一笑“是的閣下,我恨不得親手撕碎他”
李為經無奈搖搖頭,加西亞與胡安是老相識,年幼的時候在一支雇傭兵團中作戰,但胡安殺死了原來的首領,自立門戶,而同樣在東方討生活的他們經常見面,但都是在戰場上,在莫桑比克,加西亞幫果阿總督,胡安幫阿曼人,在印度,胡安會站在孟加拉人那邊,即便在馬來,加西亞聽從荷蘭人吩咐,而胡安也會出現在亞齊人的軍隊中,二人相恨相殺了十幾年了。
“看來此戰危險了。”李為經不免擔心的說道。
一個鎮定的聲音說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軍人少,卻占據地利,后有補給和強援,可對南蠻半渡而擊,南蠻人多,卻多怯懦自私之輩。只需依仗工事防守,只需防守成功一兩次,南蠻士氣再而衰三而竭,我軍如何不勝”
李為經看向說話那人,是一個身材魁梧身著大鎧的武士,乃是切支丹雇傭軍的首領,后藤信誠,后藤信誠幼年生于暹羅大城,后來日本人參與暹羅的內戰,選錯了陣營,切支丹被流放,后藤信誠先后流浪呂宋、文萊、廣南,去年才被李為經雇傭來的,其麾下后藤隊,掌握火繩槍和格斗技巧,是李為經最依仗的力量。
“后藤君說的對,是在下怯陣了。”李為經不好意思的說道。
后藤信誠道“主上執掌大局,自然生疏戰陣,我后藤隊食君之祿,受主上恩義極深,一會開戰,請主上在后,觀看后藤隊奮戰殺敵的勇姿吧”
海螺聲響起,低沉而悠長,從未上陣過的李為經感覺自己的內心一陣躁動,本能的想要轉頭離開,但是他感覺到了脖頸的沉重,眉眼上抬,看到了腦袋上的鐵頭盔,他意識到,自己是這支軍隊的核心,如果自己跑掉了,不僅家業不保,籌備數年的崛起之路也會灰飛煙滅。
“不,我不會后退,我會站在最前沿,親手殺敵”李為經拔出了佩劍,高聲說道。
諸多華人首領驚訝看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不顧一切的李為經,正說著,北大年軍動了,全軍有一半多的兵馬撲了上來,最前沿的是赤著腳,僅有麻布蔽體的奴隸長矛手,手持兩人高的長矛,而后面則是身著白袍,持有刀劍和盾牌的劍盾兵,這些人是天方教武士,真正的常備軍。
北大年軍的火器較多,轉配有十幾門佛郎機和輕炮,而火繩槍也不少,雇傭兵擁有一支專業的火繩槍步隊,而北大年土著兵也有五百人規模的火繩槍部隊,這些火繩槍手身邊多跟著一個奴隸孩子,幫他背火繩槍、火繩以及裝填子藥,從這方面看,這些火繩槍手也是北大年的貴族階層。
第一波就動用了一半以上的軍隊,而且用火炮進行了火力準備,顯然北大年軍準備一鼓作氣,打過農集河,占據優勢。
農集河是橫亙在兩軍之間的障礙,這條小河水量并不大,特別是在這個季節,在雙方對峙的河段,河床是堅硬的巖石,而非陷人的淤泥,最前排的奴隸長矛手在進攻命令下達的那一刻就失去了陣型,這群人張大嘴巴怒吼著,高舉長矛瘋了一般的沖進齊膝的農集河中,向著對岸不顧一切的進攻。
“鐵炮足輕,五十步開火”
“火槍手,三十米再開火”
后藤信誠和加西亞不約而同的下達了近前開火的命令,火繩槍手們躲在胸墻和柵欄后面,握緊了手中的火繩槍,而協助他們的華人武裝水手也有部分火繩槍,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在佛郎機雇傭兵和切支丹開火之后,再行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