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管委會代行的是衙門的職權,但本質上是一個分贓會,管委會管著整個膠州新城,收納的稅款和捐獻在完成統計之后,便是向背后的各方勢力分贓,綠營將帥、總督衙門、當地士紳甚至還有京城的高官和滿洲貴族,很多人從膠州新城撈食兒,管委會只是讓其只拿屬于自己的一份而已,不然人人插手的話,本地秩序就完全亂了。
但是想進管委會,有錢有產業是不夠的,還必須插手出洋的買賣,簡單來說,管委會的每個人都是兩面派,一方面是滿洲主子的走狗奴才,一方面還要與合眾國藕斷絲連,這樣的方式,讓眾人被迫團結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會議室里,王之文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了看空的了茶杯,佯裝鎮定,他打量著周邊的與會者,四十多人他都認識,但今日的氣氛卻是分外怪異,其中七八個雖然竭力裝出無事的模樣,但細節之中卻倍感緊張,而王之文掃過一圈,便知道這是平日和周子生走的近的。
顯然,這群人肯定從周子生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與王之文自己猜到的差不多,王之文感覺,膠州新城要變天了,或者說,整個中華大地都是要變天了。
作為一個做出洋生意的商人,王之文對合眾國并不陌生,事實上,在社團時期,王之文就了解了這個崛起于海外的新勢力,并且在登萊軍管時期也與軍管會有所合作,與周子生一樣,王之文這些年也是兩面下注,一面利用自己的士紳和特權商人身份,在膠州新城大辦產業,一面也與合眾國不斷聯絡,為其交通消息也不是一次兩次。
為了避免被清算,這些年他與周子生在本地置辦義倉、義學,修廟宇造舟橋,目的就是給自己營造一個好名聲,就等著有一天,大明王師或者東番義軍打回來,也好順遂天意,侍奉新朝,卻不曾想,好機會卻被周子生得去了,但是那位在周子生家密謀辦事的合眾國官員,他也不敢去接觸,只能靜等,王之文知道,今天是機會,他得抓住,不然王家滅頂之災就要來了。
王之文緊張的等待著,不時看向門口,終于有人推門而入,卻是只看到了周子生,沒有那個白面書生,王之文不敢多想,站起身來,說道“周兄可是來晚了呀。”
周圍人也是客套話頻出,其中一人問道“周老先生,又不是年終大會,怎么叫了這般多人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啊”
周子生坐定之后,說道“當然是大事,若不然,也不會請諸位都來了。”
環視一周,見眾人個個聽著,他說道“諸位同仁,合眾國派人送信來,不日將會兵發山東,攻滅滿洲,合眾國元首有命,讓我膠州商界同仁團結一致,協助中華之軍,掃蕩滿洲韃虜。”
這話一出,當即有人從椅子上掉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眾人沒曾想是這么個重磅炸彈,炸鍋了一會,有人問到“周老先生,您這消息屬實嗎,莫要是中了江湖騙子的把式”
“是啊,若是膠東要動兵,膠州大營那邊怎生沒消息,青島要塞那邊也沒動靜啊。”
“是啊,咱這碼頭魚龍混雜,莫不是有人騙了您”
周子生站起來,拍了拍桌子,問到“諸位同仁,我的消息絕對準確,至于為何沒有動靜,我只問一句,登新朝十萬精兵進駐新城,我等何德何能再敢求保全家業呢”
眾人一瞬間安靜下來,是啊,如果等合眾國大軍登陸,那不是人家要干什么干什么,卸磨殺驢自己有什么辦法呢
眾人還未說話,周子生在想要不要給準備好的托兒使眼色,王之文站起來,老氣橫秋說道“諸位能坐在這里,就不是滿洲韃子的鐵桿奴才,大家伙好好想想,咱們這些年腳踏兩條船,兩面討好,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在改朝換代的時候保住家業性命嗎,如今合眾國大軍要來,膠州原本的日子到頭了,是時候做出選擇了,要么追隨中華,要么向滿洲效死
我不知道爾等是如何想的,我王之文是不愿意再當韃虜的奴才了,今日便是與周兄一道,徹底投效新朝,誓死不改此志”
周子生不曾想王之文會如此,他連忙向幾個托兒使了眼色,那些人立刻站起來,揮舞拳頭說道“對,便是死也不能再當奴才任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