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這些尼堪蠢貨,我大清的大好天下便是毀在這些自作聰明的蠢貨手里”青州府衙里,山東駐防八旗固山額真卓布泰拍打著桌子罵道,堂內漢官噤若寒蟬,更是著惱了這個殺神,一記橫掃,把桌上的茶杯掃了出去,滾燙的茶水燙的一群人連滾帶爬。
三省總督張存仁就這么冷冷的看著,卓布泰并非皇族,其父衛齊功勛也不明,但卓不泰有個好弟弟鰲拜,如今權傾朝野,卓布泰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了,此時的張存仁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在浙東與李明勛斗智斗勇的漢軍旗將領了,年輕時候的決斷和勇氣已經消磨殆盡,數十年的官宦生涯給他留下的除了府庫里的金銀財寶,便是明哲保身的處世哲學了。
這十年,他也曾勵精圖治,想要把合眾國徹底趕出山東,趕進大海,但是漸漸的他明白了,合眾國不會走的,打下了登萊,他們有青島要塞,打下青島要塞,他們有沿海諸島,就算打下了沿海島嶼,他們還有濟州,有艦隊,早晚卷土重來。
失去了信心的張存仁這十年來面對的是相互傾軋的同僚,以權謀私的文官,把持軍權的軍閥和耀武揚威的滿洲主子,與其勾心斗角,年過五旬的張存仁更愿意把精力花在花鳥魚蟲和積累財富上,饒是沒了斗志,張存仁依舊在接到消息的時候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從侯方域那里知道膠州有變,他立刻集中精銳應對,得知侯方域失敗被抓,他也派遣精干官員前往了登州接替,又聞膠州大營遭襲慘敗,他也派出了兵馬接應,但是結果了,仍舊是卓布泰嘴里的蠢貨。
“固山大人無需著惱,下官已經命令直隸、河南的援兵前來,不出半月便可有兩萬援兵,另外聯絡本地士紳,收納民團到青州,已有萬余之數,我等依青州大營固守待援。”
張存仁絮絮叨叨的說著,聽得卓布泰心中無名火起,方才他還給了張存仁臉面,不讓這個三省總督,老資歷的漢軍旗奴才跪在人堆里,如今卻得到如此回應,他罵道“你扯這些無用的做什么,東番島夷是籌劃已久,此番秘密行事,就是想待我大軍不得反應,登陸登萊,如今卻是一刻也不能等了,你立刻調遣大軍,隨我進討,方可在島夷主力到來之前,橫掃膠東,不然。”
卓布泰聲色俱厲,呵斥的也是毫不留情面,張存仁卻是早已習慣了,但今日臉色早已嚇得慘白,因為張存仁聽到卓布泰要主動進擊,這可要了他的老命了,他可不認為膠東發生的一切是小規模行動,但卓布泰卻是這般認定的。
在卓布泰看來,發生在膠州方向的戰事是東番為配合東南的戰事打出來的,目的是緩解東南方向的壓力,按照卓布泰的理論,東番島夷此番重回膠東作亂,又是偷雞摸狗的把戲,而張存仁卻感覺沒有這么簡單,但是張存仁沒有證據證明。
實際上,因為海內外消息傳達不便和滿清情報閉塞以及合眾國的保密,滿清上下對于合眾隊的實力根本沒有全面的認識,特別是合眾國陸軍北洋戰區的實力,要知道,在過去的幾年里,其在登萊、遼東和朝鮮與滿清發生的都是小規模的沖突,頂多算得上騷擾,而滿清了解合眾國實力除了戰場上對陣,便是來自荷蘭這個盟友了,在滿清高層看來,這個孤懸海外的年輕國家,一方面要發展賴以生存的海軍,一方面在福建與大清主力拉鋸戰,還要支援西南朱明藩鎮,另出擊了東瀛,四面消耗的情況下,又有多少資源來經營北洋戰區呢,又怎么可以在北方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呢。
顯然,以滿清之智慧,是不可能明白一個新興國家的能量,更不理解諸如戰爭公債一類的金融手段,甚至還不知道荷蘭已經在印度洋戰敗,日本也已經從失血點,變成了戰爭賠款來源地。
在滿清看來只不過擁有牽制作用的北洋戰區如今早就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其不僅本身就有兩個主力師和四個乙等師以及大量的獨立的騎兵、混成旅,還在日本倒幕戰爭結束后加強了永寧師、忠貞師這兩個主力師,以及大量來自永寧、呂松等海外領地的援軍,兵力已經充沛到滿清難以抵抗的地步,只等待海上戰事結束就可以發動總攻擊了,如今海戰結束,屬于北洋戰區的時間來臨,山東已經成了舞臺。
“固山大人,如今敵情不明,可不是出戰的好時機,山東綠營又遭逢兩場大敗,軍心不穩,這個時候還是以持重為上,待辨明了島夷有多少兵,多少船后,再行出擊也是不遲,不然稀里糊涂的派兵去膠東,若是中了埋伏,那山東豈不是再無防御,那時糜爛的可不就是登萊兩府。”山東巡撫小心翼翼的勸說道,惹得眾人一片贊成之聲。
卓布泰卻是臉上變了顏色,他一腳把巡撫踹翻,狠狠的踢了兩腳,罵道“你他媽算個什么狗東西,以為讀了幾本高頭講章,寫了一些酸腐文字就能登堂入室,做老子的主了嗎你他媽就是我們滿洲人的奴才,主子讓你做什么,就該做什么,在這里聒噪個什么,狗東西,是誰給的你。”
張存仁此時再難看下去了,他一把抓住卓布泰抽刀的手,喝道“固山大人,齊大人也是老成之言,為我大清謀劃,你如何這般辱罵毆打,你這般肆無忌憚,本官豈能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