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黃清涯手持這份傳單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完全就是想不明白,他問馬友奇“馬兄,許是章丘地偏,黃某官小,東番人未曾統計其中吧。”
馬友奇自斟自飲一杯,搖搖頭“大人,您想想,前面的不算,東番在膠州灣立下那青島要塞也有十五年了,這十五年里,其與山東腹地里通無算,而您擔任章丘父母也是三年有余,東番豈會不清楚您的所作所為,在下覺得,東番多半對您已經調查清楚的,只是只是并不覺得您罪大惡極,十惡不赦。”
黃清涯不敢相信這個結論,這些年,北起遼東,南到兩廣,沿海地區,被合眾國清算過的官宦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有些中原、湖廣的,甚至死于暗殺,縣令被殺的無以計數。
馬友奇見他疑惑,問道“大人,您仔細想象,您做章丘縣令三年多來,做過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嗎屠殺過百姓鎮壓過起義還是暗算過東番人”
黃清涯一直搖頭,馬友奇接著說“您都沒有干過,您十幾年寒窗苦讀,做了章丘縣令,雖不及海瑞清廉,卻也不是橫征暴斂之徒,這些年加稅,交不起的百姓,您也只是讓其先欠著,并沒有逼其典妻賣女,幾年里,也不少賑濟災民,開墾荒地,在本地也是薄有官聲,似您這種并非大奸大惡的,東番何必強要您性命呢”
“對對對,周亮工被寬大,不久說其牧民有德,一心為民嗎,老夫為官數載,大節不虧,只是做自己該做的呀。”黃清涯回思過往,不由得說道。
但轉念一想,又是不行“不不,還是莫要沖動,若真的只是東番沒有顧及到老夫,老夫貿然行事,豈不是一家不保”
馬友奇搖搖頭竟然笑了起來,他原本想讓黃清涯明白如今的處境,然后勸說其試著與城外的合眾國接觸一二,如今看來,這不用自己勸說了,馬友奇說道“大人何須有如此憂慮,在下愿意為您去城外跑一趟,弄清形勢以及東番對您的態度,您在做打算也是不遲呀。”
“現在”黃清涯警惕起來,他跑到門邊,聽了聽外面沒有動靜,才是說道“馬兄,可不能過于操切呀,如今大清和東番還未曾分出勝負,如何可以賭上家小呢”
馬友奇問道“大人,在下估計,如今山東各地的官員都是這般猶豫的,估摸著都清楚,大清皇帝要親征了,調遣精兵數十萬,還不知道誰贏誰輸呢,可反過來想,等東番取勝之后,您再行表態,不過一縣尊,能賺得何等待遇呢可若是您現在投效,東番便只是千金買馬骨,也該給您高一等的待遇吧。”
黃清涯人老成精,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終究謹慎了大半輩子,猶豫道“還是莫要激進的好,一個不慎,滿門性命。”
馬友奇連忙勸說“大人,您可和其他大清官員不同啊,就算此時投效,您也是了無牽掛啊,旁人要考慮家族宗親,要考慮自家利益,不敢冒險,您有什么要顧及的呢”
黃清涯直接愣住了,對啊,我又什么要顧及的呢,老家的宗親家族早就被清算了,已經撇清了關系,在章丘既沒有土地也沒有什么像樣的產業,夫人是糟糠之妻,娘家也是福建的,因為自己無權無勢,兒子也不曾考取功名,也就在自己身邊,若是與合眾國談妥了,即便合眾國敗了又能怎么樣,帶上老婆孩子,直接去海外,大清還能打到海外去嗎再仔細一想,馬友奇家也差不多,幾畝薄田和幾間瓦房也不是不能拋棄的,兩個人完全可以耍光棍,做的也是無本的買賣,顧忌什么呢
想來想去,黃清涯說道“馬兄,如今我還有最后一個擔心之處,你也聽說了,東番騎兵一路從東殺來,不僅抓殺了許多士紳,還騙賺了好些個城鎮,偏生在我章丘什么也沒撈到,鄉下的士紳早被我接城里來了,糧食也被安置在官倉,今天還在城墻打了那些個炮彈,哎呀,現在一想,這些都是大罪啊。”
馬友奇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大人啊大人,您糊涂啊,這哪里是什么大罪,分別是大功一件,您想,您組織了士紳進城,把鄉下的糧食、牲口和金銀都轉移進來了,若是與東番那邊談攏了,那就是幫著他們把士紳一網打盡呀,您自己想想,如果您不幫忙,靠城外那些騎兵自己刮地皮,能得這些東西嗎,抓住這么多人嗎”
黃清涯一聽這話,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對啊,馬兄,你真是我的伯樂啊,下一步,你我該如何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