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臨清州。
已經是寒冬天氣,北風冷冽如刀刃,天地為砧板,萬物眾生慘做魚肉,任憑宰割,十一月的山東已經連續下了三次大雪,第四場下來,天上地下都是一片銀白之色,目光所及之處,少有炊煙。
臨清、濟南和青州,已經是滿清王朝進行這場大決戰三個重要節點,滿清順治皇帝親征的十萬大軍抵達臨清便是正式進入了這方戰場,十萬大軍自一個半月前從北京出發,一路南下,幾番遇雪,都是未曾停下腳步。
進入臨清境內,清軍進入作戰狀態,士兵披甲,長矛弓箭與甲葉相互撞擊,金石碰撞聲中,隨軍的喇嘛高聲誦經唱佛,無論滿洲還是蒙古將士,經過此間都是高唱阿彌陀佛,發愿祈福,祈禱平安,祈禱勝利,實際上,因為暴雪的原因,地面上積了有兩尺的雪,一些地方甚至沒過膝蓋,馬匹行進艱難,陸軍不得已停了襲擾的計劃,除了派遣偵查騎兵進行偵查,便是掩護章丘的最后一部分物資后撤。
臨清因為靠近運河,四方商賈云集,本就是繁華所在,這些年滿清依仗漕運,這里人丁依舊興旺,曹禺裹著羊皮襖子,出現在了運河邊一間四層酒樓之上,在這里可以看到遠處正在安置的清軍。
一個月前,曹禺和巴特追著科爾沁的蒙古騎兵砍殺,又是立下大功,連著上一次,已經成了上校,因為陸軍的騎兵依舊在擴編,曹禺的特遣營加上另外一支獨立的騎兵營,兩個營伍為骨干,新組了一個騎兵旅,此間還在青島一帶訓練,因為暴雪天氣,原定的襲擾清軍進軍的計劃取消,就連巴特的驃騎兵營也是拆成了分隊形式作戰。
無論將來天氣如何,曹禺麾下的營伍在擴編,也只能是參與明年的決戰了,訓練有專門的教官,加入進來的新兵也都是有基礎的,曹禺原本可以像其他兩個新訓旅的上校一樣愜意的在青島過個好年,但出身特遣營的他又被安全局的老上司征調走,來到了臨清。
安全局的情報人員雖然干練,但總歸不是行伍出身,偵查清軍這等要務,還需要有曹禺這等老丘八參與。
這酒樓屬于制高點,安全局的人老早就包下一個包廂,安排了監視的人,曹禺進了房間,里面點著炭火,頗為溫暖,負責這塊的人是曹禺的老相識,見曹禺進來,笑道“老曹,快把襖脫了吧,全是雪,一會融了你這襖就要成冰坨了。”
曹禺直接脫了羊皮襖子,抓起熱茶喝了兩口,問道“老雷,查清楚那些異樣的騎兵了嗎”
“查清楚了,有漠北來的喀爾喀三部的,也有漠西來的衛拉特人,喀爾喀是老對手了,咱這邊倒也摸的清楚,倒是那些衛拉特人,從未接觸過。”老雷笑呵呵的說道。
曹禺微微點頭,這些年他們所在的北洋戰區打交道的蒙古人要么是蒙古八旗,要么是外藩蒙古,這個時候,外藩蒙古還都是漠南各部的,但是永寧行政區的軍隊卻是沒少與漠北喀爾喀打交道,既有商貿關系,也打過仗,漠北雖然談不上滿清的外藩,但也是上過貢的屬國了,倒是漠西的衛拉特人,非常陌生。
“衛拉特人有多少。裝備怎么樣”曹禺皺眉問道。
“咱們在兵部安插的內線說衛拉特各部湊了八千騎兵來,實際上至少有一萬三,至于裝備,喀爾喀和衛拉特都是窮逼樣子,連他娘的鐵鍋和鹽巴都搶,在清軍營里,就沒有瞧得起的,衛拉特人的馬和甲都很差,但他們之中有火器,主要是火繩槍,想來是與西面貿易所得。”老雷隨口答到。
曹禺這才放下心來,他拍了拍正在值崗的年輕人,那人從望遠鏡讓開了位置,這巨大的望遠鏡是從海軍那里淘換來的,一般用在主力艦了望崗的,雖然巨大笨重,但是看的夠遠,視野也夠大。
曹禺瞄準了清軍營地中央觀察,那是安插著滿清皇帝的大纛,也是中軍所在,周邊駐扎的全是滿洲八旗,尤其是上三旗的駐扎的近便,相比其他見識過的清軍營伍,滿清中軍所在的地方很有秩序,帳篷布置的也是有板有眼的,老雷說道“北京城那邊的崽子總是說滿洲兵如今不比剛進關的時候,沒了血性和斗志,上不得陣了,我看也不盡如此,看營帳看軍威,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那倒也不一定。”滿洲兵整體作戰能力下降是有目共睹的,曹禺這等老行伍更是清楚,二十年前,幾十個滿洲白甲能追著上千明軍砍,而這幾年,滿洲兵與陸軍進行肉搏戰已經非常罕見了,滿洲兵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不如父輩能拼殺了,他們給自己找的理由是不愿意去撞合眾國陸軍的槍林彈雨。
“你看上三旗的馬”曹禺見老友不解,笑著說道。
老雷呵呵一笑,他早就聽說了曹禺在章丘使了一招母馬計,賺了蒙古人幾千好馬,立下大功,半開玩笑的說道“老兄,在您的提醒下,我已經收集了滿洲兵的馬匹搭配,與蒙古人一樣,用兒馬去彌補與我們之間的戰馬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