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勛頓時來了興致,順治說道“我曾經過你們東番的很多報紙,在那上面,將我們定義為犬羊夷狄者居多,但也有人將我們定義為游牧民族,或者游牧、漁獵和農耕兼備的民族,分析大清崛起的緣由,雖然我們滿洲起于白山黑水之間,但本質上依舊是游牧民族,從長白山到西域的數萬里廣袤草原上,打不過就加入是恒定的法則。
在這片土地上,匈人強大時,我們都是匈人,突厥強大我們都是突厥,蒙古強大我們都加入蒙古,依附強者,順從強者,這是活下去的法則,無數的草原民族,無論他們當年如何輝煌,都曾卑躬屈膝過,蒙古人之后,輪到我們滿洲、女真了。”
“可笑,竟然把數典忘祖說的這般義正言辭”李明勛的侍從官忍不住譏諷道。
順治冷冷一笑“三千年來,草原上跪不下的民族都滅亡了。”
“你認為我會接受你們嗎”李明勛問道。
順治很肯定的說道“不接受又有什么辦法呢你們漢人的王朝政權,生來就面臨著來自草原的威脅,從秦漢到前明,都是如此,你們強盛時,也不過把匈奴、突厥之流驅逐到漠北,去西域,何曾真正用武力毀滅過一個草原民族,那些消失在歷史的蠻夷,沒有被你們殺光的,只有被你們同化的,這是歷史不是嗎,也是現實”
“可是你為什么會幫我呢”李明勛問道。
順治笑道“或許是因為仁慈吧,正如你們的報紙所言,你們擁有文明、法治,這些是你們的優點,也是束縛自己的道德繩索,相對于那些縱橫草原的民族,你們更加仁慈,要知道如果是蒙古人,他們會殺掉所有的比車輪高的男人,將孩子變成奴隸,把女人變成婢妾,而你們呢,肯定不會比這更殘酷的,文明人怎么會做野蠻人的事情呢,元首閣下。”
李明勛搖搖頭,他對于順治用道德來綁架自己不置可否,但順治對于政策的判斷卻是極為真切的,他沒有種族的屠殺、滅絕計劃,哪怕是此刻是那么的正義,那么容易得到支持,倒不是因為道德和仁慈,而是做不到罷了。
永歷則從書堆中探出腦袋,看了看探討的兩個人,說道“或許你應該給京城的那些人寫一封信,讓他們不要焚燒和破壞京城,這對于雙方都有好處。”
李明勛和順治不知這個建議中的你指的是誰,但李明勛早已做過了,在贏得三皇之戰的勝利之后,他立刻就給北京的清廷去了信件,將對京城的破壞與滅族掛鉤,目前為止,清廷的皇黨已經退到長城以北,沒有破壞皇宮,而依舊在京城準備討價還價的宗室和八旗權貴還把京城和京城中的人當成籌碼。
“或許你說的對,我應該再修改一下那封信,畢竟您已經要稱帝了,一個安穩和平的京城對您意義非凡。”順治說道。
李明勛笑了笑“不必了,京城的基調已經定下,仿照沈陽例,濟度和多尼我只會接受一個,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順治臉色瞬間難堪起來,這可不是狗咬狗的問題,沈陽,也就是盛京的反正雖然被人看座是合眾國接納滿洲投降的開端,一個沈陽就換來了一個實權旗主滿達海,但實際上,丟掉的更多,濟度和多尼不光只有一個能存留,還有那些八旗權貴,也是要變成投名狀的。
烏蘭布通。
干枯的樹木頂端覆蓋著白雪,但因為地氣轉暖,沙沙落下的雪落地就化作冰涼的雨,阿克墩披頭散發的靠在一棵粗壯的松樹下,將一塊破氈布頂在腦袋上,以免打濕他的衣服,阿克墩三十多歲,此時的雙眼有些傷情,他粗糙的手撫摸著針腳細密的袍袖口,腦袋里閃過一個羞澀靦腆的女人,那是一張溫和的臉,唯一可惜的是,額頭上有一塊烙印,破壞了這張臉的完美。
阿桂走了過來,看到阿克墩的模樣,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大哥又在想你的女人了放心吧,那樣善良的人,長生天一定會保佑她的。”
對于那個叫做九娘的女人,阿克墩和他的手下都是很尊敬的,誰都知道,那是一個漢人,似乎是南方人,十年前被南征回京的滿洲人擄至北京,被當成奴隸賞給了科爾沁左翼中旗的管旗臺吉,而阿克墩正是那位臺吉的手下,因為軍功,九娘賞給了阿克墩,成為了他的繼室,但是如今二人已經分開了,因為科爾沁被滿清撤退到邊墻以北的時候,在寧古塔投靠東番的巴音臺吉勸說了科爾沁左翼中旗的七個佐領脫離科爾沁,南下到了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