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第,今天不用去掏下水道了,你去抬炭吧。”到工作間領取工具的高第被管教喊住,吩咐道。
高第微微點頭,沒有多說話,向著煤山走去,昌平管理所的冬季取暖大部分靠普通火爐,只有管理層、醫務室等要害部門才能享用蜂窩煤爐,但幾千人取暖,消耗極大,所以第一場雪沒下來的時候,這里就已經開始囤積煤炭,炭石堆了一大堆,因此這片也被叫做煤山。
關了幾天禁閉,又接連掏了半個月的下水道和糞坑,高第越發沉默寡言,每日只是工作、吃飯,回房間休息,很少與人說話了,他一身臭味,也少有人搭理他,而到了煤山,遠遠就聽到有人譏諷“喲,這不是淘糞將軍高第么,怎么官升一級,來抬炭了”
高第抬頭看了一眼多尼,見他滿臉淤青,顯然是挨了打,不由得心中開懷,若是放在以前,他見了滿清的親王,那可是戰戰兢兢,現在再見他們,心里只有幸災樂禍了,看地位比自己高,權勢比自己大的人在戰犯管理所受苦,是每一個戰犯的樂趣所在。
“多尼,你也有挨揍的時候”高第冷冷回問了一句,卻聽到有人在一旁說“切,他這一頓揍,可是為他爹挨的,當然,也不知道是為了哪個爹,哈哈,多尼,實話實說,你爹到底是誰”
“吳應雄,你找打么”多尼抄起了扁擔。
高第拉了吳應雄一把,二人一邊抬炭,一邊了解多尼的事,原來,在過去的大半個月里,雷克生的狗咬狗計策完全奏效,先是戰犯群體知曉了帝國修撰明史之事,繼而又看到貳臣傳逆賊錄里那些不實之言,群情激憤,而雷克生適時發現了紙筆,又給了戰犯明史館的郵箱地址,直言可以自辯,或者自撰平生,供明史修撰們參考,立刻引得戰犯們上鉤,眾人是一邊寫一邊討論,也不知誰把話題引到了清宮秘聞上去,而多尼嘴臭,最不受待見,很快就有人傳聞他的生父是多爾袞而不是多鐸,最終惹的多尼大怒,與幾個戰犯斗毆,被罰做一個月苦力。
“哈哈,估摸到這個時候,多尼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誰的種兒”歇息的時候,吳應雄故意高聲大笑。
高第道“依我看,八成是多爾袞的,若說以前,我還真不知道,但二十年前,清軍入關的時候,我與你父親在山海關見過年輕時的多爾袞,與多尼現在一個狗德行,嘖嘖,越看越像。”
“要說為了幾句話就罰干一個月的活,實在是不值當啊。”有一人插嘴說道,這話卻是被多尼聽到耳朵里,他知道吳應雄嘀嘀咕咕誹謗自己,直言說道“確實,為了幾個狗奴才嘴臭罰干一個月活不值當,可吳應雄被罰就很值當了,大家不知道,吳應雄前天晚上趁夜逃竄,被警衛牽著狗追了十多里地,吳應雄逃到一口枯井里,警衛佯裝不知,往里面撒尿,嘖嘖,咱們吳應雄,吳駙馬,吳世子,喝了幾十泡人和狗的屎尿,官升一級,來抬炭,值啊,很值當啊。”
“他那吃屎的樣子和他爹一個鳥樣,我可是聽阿瑪他們說過,吳三桂那廝為表忠心,當年可是能拿大糞當饅頭吃的主兒”多尼身邊一個人用地道的京片子附和道,他是多爾博,第二代睿親王,實際是多尼的親兄弟,因為多爾袞無子,才被過繼過去的。
吳應雄一聽這話,怒不可遏,抄起扁擔沖向多尼,近前便打,高第跟在后面,見多尼用棍子擋,先撒了一把煤灰過去,吳應雄得以近身,一扁擔砸倒多尼,又踹向多爾博,與多尼兄弟一起的富綬看到己方不敵,大喊大叫的跑進宿舍,大叫道“打起來了,尼堪打咱們八旗爺們兒了,快去幫忙啊。”
索額圖、蘇克沙哈等一干人放下手里的抹布、紙筆,全都沖了出去,原本想能以多欺少的,不曾想煤山旁正挖下水道的全是漢將,一聽到漢人和滿洲打起來,抄起鐵锨鋤頭已經圍了起來,眼瞧著大規模的混戰出現,一聲槍響震懾住了所有人,塔樓和城墻上,上百警衛已經持槍瞄準,張萬里的聲音響起“全都回宿舍去,誰敢妄動,火槍齊射,被打死了可找不到地方喊冤。”
洗衣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