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度眼睛閃過一道光,他看向黃宗羲,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有自己的見解,于是連忙討教“黃師父可有何高見”
黃宗羲問“帝國新政,若改天換地一般,殿下可知最得人心者是何等新政”
李君度微微搖頭,黃宗羲道“最得人心的便是帝國的法治,帝國法律頗多,而且極為嚴格,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無一不從。且帝國無論何等政策,上出自天子、內閣,下到鄉村小吏,都必須合乎法律才可實施,不合法則不具效力,老夫問一句,殿下那些計劃,可合乎法律,可有法可依”
李君度聽了這話,語塞不言,黃宗羲直言“老夫這幾日觀殿下施政,藩務之事,判斷只問是否符合帝國利益,不問是否合法。您的計劃里,也只有權術,而無法治,老夫以為,這便是天子不允的原因。”
“那黃師父以為,怎么樣才能合法呢”李君度來了興致,問道。
黃宗羲道“老夫以為,其中關節不在于殿下的計劃如何才能合法,而在于如何讓那些土司違法,如果他們違法,那么您的所作所為都能有法可依。”
李君度在心里把黃宗羲的話重復了幾遍,越發覺得有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好操作。他很清楚,經歷了改朝換代的,認識到帝國強盛的土司現在都很乖,一個個龜縮不出,生怕惹出什么事端來,想找他們的茬很難,而細枝末節的東西根本不解決問題,更何況,帝國給西南土司三年的適應期限,自己總不能三年無所作為吧。
“想讓他們違法,就要立他們不守之法,守則失權,違則送命,這樣對內對外對上對下都有交代。”黃宗羲提醒道。
“那何為不守之法”李君度問。
黃宗羲道“據老夫所知,按照帝國貴族法律,三等伯爵以上的勛貴都必須長居京城,既有如此先河,為何不再下順規定呢,例如伯爵以下勛貴必居省城、府城,或元老院指定的城市,只要有如此規定,那些居于山中的土司就必須下山聚居于城,主離仆,上離下,殿下便可在藩務中上下其手,而若那些土司不肯,便是違法違制,殿下不就出師有名了嗎,而天子、內閣和國會又豈會包庇違法土司呢”
“妙計”李君度連連稱贊,起身拜了三拜,說道“學生不知師父大才,多有得罪,請師父責罰。”
這道歉倒也不作假,李君度對皇帝給自己安排師父內心實際是抗拒的,特別安排的師父還是士大夫出身,那日見過,聽他論新政舊政,多有不合意之處,而且流于表面,并無實際用途,他也只是以為黃宗羲不過是個夸夸其談之輩,也就沒有多少重視,只是礙于是皇帝所命,首相親請的師父,也只是讓人著意看重,好好伺候好也就是了,今天一看,竟不知道黃宗羲也是精通實務的。
黃宗羲笑了笑“無妨,無妨。老夫只是想提醒,時移世易,殿下今日仍然掌軍,但
身邊所缺的并非是精兵強將,而是精通法務的學者、官員,更需要中樞和地方的立法機構的配合,才好施政有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