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燦呵呵一笑“傾其所有就不用了,圣天子仁厚,素來大方,對有功之臣從不吝嗇褒獎,你若真的能做到,保住一家不說,本官還會為你請功,另給厚賞。”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成全。”金鋱抹著臉,濕了袖子,也不知擦的汗水還是淚水。
漢城,景福宮。
寒風吹動著屋檐角上的鐵馬,發出了清脆的碰撞之聲,李柏站在桌案前,手持一支狼毫,怔在那里,仿若一座雕塑一般,過了許久,他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大字天命,但字寫完,卻是極為不滿意,只得把紙張一團,扔到了一旁的紙簍里。
李柏還想再寫,狼毫卻蘸不動硯臺里的墨汁了,一看,竟然是凍住了,李柏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來人,再添置兩個火盆。”
“大王,已經是三更填了,您該休息了,而且而且炭火也沒有多少了。”女尚宮低聲說道。
李柏怒道“本王為一國之主,難道連炭火都用不得嗎”
“大王息怒,這幾日漢城封禁,內外交通斷絕,炭火運不進來,所以。”女尚宮小心解釋道。
李柏嘆息一聲“真是犯上”
李柏說著,把毛筆扔在了一旁,他倒是想去休息,卻哪里睡得著,自從金鋱去了覺華島,他就一直難以入睡,甫一入睡,一有動靜便是會被驚醒,白日心中所思,夢中自有映照,他有時會夢到天朝使者捧來圣旨,宣告自己無罪,繼承朝鮮王之位,并且還會宣布東朝、南國為叛逆,天朝出兵相助,平定叛亂,他李柏仍然作為朝鮮八道的唯一主宰,中興李氏一朝。
但是更多的時候,李柏是會夢到殺上門來的叛軍,把自己裝到麻袋里,從景福宮的樓上扔下去,那種墜落失重的感覺是那么的真實。
正在想著,外面忽然出來了一聲凄厲駭人的慘叫聲,李柏皺起眉頭,不解發生了什么,是有人失足墜落,還是宮女正被責打,他的內心深處蹦出來一個更駭人的可能難道是有人叛亂
李柏搖搖頭,搓搓臉,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小心的安慰自己,告訴自己,天朝已經派兵前來了,一定會認可接納自己的,天朝需要懲戒助紂為虐的賊人,自己送上金鋱等一干兩班就夠了,天朝需要財富和人口,那些兩班貴族不正有嗎,他們在朝鮮刮了幾十年的地皮,比自己這個朝鮮王還要富有,至少不用計算著使用炭火,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有人敢在天朝軍隊面前反叛。
但是自我安慰終究是自我安慰,事實已經發生了,外面傳來的已經不只是慘叫聲,還有哭喊救命的聲音,尖銳的聲音之中還夾雜著撞門的沉悶聲音,隨著綿密沉重的腳步聲臨近,李柏終于清醒過來。
哐啷
大門被撞開了,渾身是血的侍衛滾了進來,把女尚宮嚇了的昏死了過去,李柏見侍衛還有一口氣,連忙問道“是不是天朝大軍前來平叛了”
這話問出來,李柏自己都不信,而得到的結果也是如此,侍衛捂著脖子,卻也難以阻止鮮血噴出,而侍衛堅定的搖頭讓李柏頹然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