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樸太沐浴著陽光,挽褲腿,扛著橛頭,走在田埂上,仔細看著分給自己的土地,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擁有屬于自己的土地,二十畝
涂著紅漆的幾塊石界圈出了樸太家的土地,昨天,佐領里的章京向他頒發了地契,正是確定了這片土地的歸屬,只不過昨天分完地,天色已經晚了,他沒有細細打量,以至于回到家里,一家人竟然沒有睡著覺,多疑的老婆擔心自家分到的不是熟田,而第一次擁有自己土地的樸太顯然過于激動了。
“當家的,當家的,這真是耕種過的熟田啊。”已經下地的樸太老婆大聲叫著。
平坦的地里已經起了壟,一條支渠從磚石壘砌的引水灌渠里延伸過來,從地頭經過,看水道里沉積的一些細沙就知道灌區肯定用過,而在壟與壟之間還有大量的玉米茬或高粱茬,顯然,去年這里種植過這類他不熟悉的農作物,而且還有收成,樸太已經明白扎蘭屯旗為什么對玉米這種作物情有獨鐘,不僅因為產量高耐寒耐旱,還因為這種作物的秸稈可以作為飼料,補充周圍牧民旗佐的冬季使用。
樸太用攫頭刨開土地,看到充滿腐殖質的黑土,非常滿意,這土地可是肥沃的很,雖然距離參領老爺所說的熟田還要差一些,可也是能種出糧食的,這個時候,誰會去怪善心的參領老爺呢
在農民眼里,耕種多年,有穩定產出的田才叫熟田,顯然這個標準不適合扎蘭屯旗,實際上,在帝國開拓關外的過程中,熟田就是肯定可以用來種糧食作物的田畝,以樸太家分到的土地為例,在去年這里剛光復的時候,這里還只是一片灌木叢,是勞改營的人燒了灌木叢,把地里的石頭、樹根清除,修了灌渠,平整了土地,間隔種了玉米、高粱和苜蓿,這樣即便不見糧食收成,也可當成飼料,事實證明,這塊土地的玉米和高粱卻是有收成,達到了標準,才能被分給新移民,而附近一些土地,因為錯過了時令,全部種的是苜蓿,還只能是荒田,今年再耕出來種糧食作物,明年才能做熟田分給今年末、明年初到的移民。
嘚駕
遠處傳來駕馬的聲音,遠遠就看到一干紅旗出現在道路上,權業領導的耕田隊正式到了低頭,樸太的兒子伸長了腦袋去看,說“娘,我想去看看。”
“去什么去,看了今天也不耕咱們的,輪到咱們家怕是要半個月。”樸太老婆沒好氣的說道。
在分配耕地先后的問題上,樸太家與手藝人家的土地被分到了最后,原因很簡單,樸太是菜戶,種菜是不需要那么講究時令的,而且菜田耕一耕最好,不能耕也能種。
樸太兒子還是想去湊熱鬧,有其子必有其父,樸太也是如此,他放下攫頭,從地頭拿了兩個昨晚編的筐,和兒子一人一個,說道“兒子,走,咱們是拾糞去”
記得小時候,收玉米和麥子的時候,還有人拾糞,那時候拉車的都是牛,現在老家已經沒有牛了
這倒是個好理由,種菜需要大量的廄肥,這種用動物糞尿和褥草、飼料混雜堆漚的肥料是蔬菜高產的秘訣所在,以前樸太之所以巴結陳家,免費給他們家泡菜腌菜,就是為的要他家牲口棚里的牲口糞便,現在暫時沒這個條件,但扎蘭屯溝通前沿哨所、牧民旗佐和齊齊哈爾城,來往的牛馬頗多,樸太早早備下籮筐,準備加入拾糞大軍。
“快點回來整地,不然你們就別回來了。”樸太老婆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