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度手指敲了敲桌子,說道“你不說,我會殺了你的兒子,再把你捉起來審問,如果你說了,就要看你你們對我是否有用了。”
一招針對歐陽止的兒子,就是扼住了歐陽止的命脈,他只有這么一個兒子,想起妻子臨死前的托付,歐陽止猶豫了,他不懼怕死亡,但不想兒子搭上性命。
歐陽止的故事確實有些悲慘,他本是福建的士紳之家,到了他這一代科途不順,只得經商,身處福建,茶葉是其經營的主要商品,也因此搭上了鄭家的路子,后滿清入關,歐陽止不想剃發,就帶著妻兒老小逃奔了廈門島,仗著以前經商落下的路子,做起了走私買賣,一直到鄭成功主導東南海上抗清勢力,歐陽止一家也被整合其中,但鄭成功與帝國素來不和睦,為了避免其東南崛起,便限制延平藩的發展,對延平藩進行禁運和貿易限制,而滿清又遷界禁海,延平藩內部物資匱乏,歐陽止的父母因饑餓導致的營養不良喪命,而其妻也因為缺醫少藥被一次普通的發燒奪去了生命,血海深仇被歐陽止父子記下,滿清和帝國都成為了其心中的敵人。
而在帝國光復中原,滿清遁逃漠北之后,能觸碰到的仇人也就只有帝國一方了。
“說說你們的組織,據我所知,潼關浮橋案和朝陽門刺駕都是你一手經辦的,你肯定是組織里的重要人物,但卻不是核心頭目,對吧。”李君度淡漠問到。
“我們誓死也不會出賣兄弟的”歐陽止帶來的護衛聲嘶力竭的喊道。
李君度點點頭,看向歐陽止“你愿意為了保密而奉獻你的生命嗎哦,對了,還有歐陽云逸,你的兒子,也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歐陽止沒有說話,握緊的拳頭和眼睛里不斷轉換的神色足以看出此刻他有多么的矛盾,而李君度攤開手“真是兩難的局面,歐陽先生,你得解決這個局面。”
“歐陽先生,我們殺出去,寧死也不要與東番狗合作”
“是,歐陽先生,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生。”
兩個護衛慷慨激昂,但歐陽止卻忽然轉身,抽出二人身上的短刀,刺入了他們的腹部,兩個護衛萬萬沒想到歐陽止會暴起傷人,握緊了他的手,歐陽止閉上眼,不讓淚水流下來,手上卻是不留情的攪動著刀刃,一直到二人沒了生機倒下,他才頹然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無毒不丈夫,好,好,好,歐陽先生,看起來今后我們的日子長的很吶。”李君度冷漠
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只是輕輕拍了拍手掌,繼而吩咐人給屁股受了巨大摧殘的歐陽云逸治傷,然后帶著歐陽止走出了刑訊室,通過暗道到了地表的一處民宅之中,沏茶待客,無比自然。
顯然,歐陽止最終還是選擇了父子二人的安全,與李君度合作,而跨出這一步,就再難回頭了。
“現在說說你們吧。”李君度給剛剛凈完手的歐陽止倒了一杯茶。
歐陽止沒有猶豫把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所謂的大明遺孤起源于延平藩創立的天地會,當年鄭成功在東南抗清,為了聯合內陸的抗清勢力,擾亂清廷后方,并且收集情報籌措物資,由其軍師陳近南出面建立了一個民間社團,對外稱天地會,對內叫洪門,這個組織一開始就彌漫著濃郁的抗清色彩,但帝國光復中華,驅逐滿清出邊墻,以抗清為己任的天地會就經營不下去了。
其實這一點早有苗頭,延平藩是以舟山群島和金廈二島為基地的,主要抗清力量在閩浙兩省,而天地會也主要在這兩省,尤其是延平藩老家福建,而這兩省又是帝國最先光復的地區,光復之后便清算鄉里,重定秩序,原本因為遷界禁海和滿清苛政引發的貧苦百姓起義的事情很少了,老百姓有衣穿有東西吃有地種,滿清也被逐出家鄉,自然也就不需要天地會了,因此那個時候天地會就受重創,再后來,中華光復,而延平藩卻隨著偽明政權而被清算,延平王鄭成功死于鄭經叛亂假死,鄭氏一脈要么被收監,要么投順新朝,天地會更是群龍無首。
在王朝更替的時代,原本以反清復明為己任的天地會開始轉型,吸引對新朝不滿意的各方勢力,雜糅在一起,形成了大明遺孤這一團體,目標也從反清變成了反新朝,這個組織由前天地會成員為骨干,又吸引了士大夫余孽、邪教團體及沒落文人等,其以復國大明為己任,平時的主要工作就是通過各類不法刊物和新朝打嘴仗,而歐陽止這一批人則主要負責暗殺帝國重要人物。
“你的上司是誰”李君度直接問道。
歐陽止倒也答的干脆“不知,原本我受命于天地會,在天地會崩潰的時候,有人通過以往的聯絡渠道找上了我,這些年也是一直接受其指令和物資,我也不知道組織的核心人物是誰,有人猜測延平王未死,潛伏下來領導組織,也有人說是總舵主陳近南依舊是首領,但我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