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那孫兒可是天降的豪雄,只要獲得一片土地,十年生聚,再興滿洲并非難事,等他提兵歸來的時候,李明勛,那個時候你應該早已化作一捧黃土了,憑你身邊的這個小子,能擋住他嗎
哦,對了,他連一支潰軍散部都追不到,又沖動無能,想來也不是你喜歡的,聽說你的長子英武果決,若是他,將來還能與我孫兒斗一斗。”布木布泰聲音沙啞低沉,句句卻是誅心之論。
“老妖婆,休要挑撥我父子兄弟關系”李君華怒道。
“挑撥哈哈,你年幼時,李賊養你在旁教育,長子在外征伐,等你成年,你在外征伐,你兄長在京城監國執政,顯然就沒有把你真正的當成太子,李賊,你到底是商賈出身,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兩手抓,穩賺不賠的買賣呀。”
“是又如何”李明勛微笑回應。
這話一出,布木布泰竟一時沒了聲音,而李明勛也不擔心她的挑撥,關于繼位之君的問題,他與太子早已說的通透,并非布木布泰所想的那般耍弄心機,此番大方承認,布木布泰立刻無言以對。
“還有一件事告訴你,你的兄弟和七個侄子,昨天在城外遁逃,想要投奔俄羅斯,已經伏誅了,細細算來,科爾沁這一支的博爾基吉特氏已經完全滅絕了。”李明勛見她不說話,悠然笑道,然而,字里行間都是血腥的味道。
但布木布泰的反應卻讓父子二人,只見她哈哈大笑起來“殺的好哇,殺的好哇,那群貪圖富貴榮華的叛徒,國難之時不思報效,反而陰潛起來,歸降敵國,你殺了他們,殺的就太好了,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只會讓黃金血脈蒙羞他們該死,該死”
“有幾個愛新覺羅也有效仿,最終結局也是如此。”李明勛又說。
布木布泰大笑起來,老邁的聲音在帳篷里回蕩著,陰冷沙啞,似有不甘又似在詛咒“殺吧,殺吧,都殺光吧,殺光朱明皇室,殺光愛新覺羅,殺光博爾基吉特,這片土地就徹底屬于你這個商賈出身的賤種了,殺吧,殺吧,都殺了吧。
想必你也知道,邊墻之外,俱是苦寒,草原水濱,人獸雜居,哪個不是弱則卑伏,強必寇盜,人面獸心,不外如是。愛新覺羅如此,博爾基吉特也是如此,今你東番強盛,邊墻之外人必跪服,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們漢人說胡虜無百年國運,你們漢人王朝也不是三百年而斬么強大的,必將衰弱,弱小的,必會崛起,百年之后,各族起起落落,只要時機一到,草原水濱,必有豪雄崛起,傾覆你李家江山,遠不過三百年,近也就是你李賊的身后之事。
若我是你,非得把滿洲除惡務盡,蒙古誅殺完全不可,勿為子孫之憂”沙啞難聽的聲音在帳篷里回響著,內外寂靜,落針可聞。
“你這話可對你的丈夫皇太極,你的兒子福臨還有你的孫兒玄燁說過”李明勛問。
“說他們不用說,如果不是你們漢人多如牛毛,殺不光滅不盡,他們早就動手了。若能重來一次,便是要用一百年,兩百年,也要把你們殺光才是。”布木布泰陰惻惻的說道。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或許吧,但等我的孫兒回來,桀桀。他可不是我那個懦弱的兒子,他肯定會殺成尸山血海。”
“哼,不過是喪家之犬,不知會死在何地,就算回來,我李家子孫也能護天下百姓安寧。”李君華駁斥道。
但屏風之后再無聲音傳來,李家父子相互看了一眼,過了披風,看到的是已經死亡的尸體,布木布泰全身枯槁,露出來的手臂若枯枝一般,而在手腕處,一個用碎瓷片割開的口子分外嚇人,鮮血染紅了半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