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里,治安廳的人呢”朱雀大街街口,蘇安乘車趕到的時候,發現自己派去治安廳的聯絡官孤一冉了,沒有帶來治安廳的任何一名治安官,那聯絡官語氣失落的道“長官,今早到了治安總隊,趙總長親自部署了四個支隊的治安隊接受我們的調遣,但是從早上到現在,接連發生突發狀況,先是碼頭工人打群架,繼而又是國賓館有外賓抵達戒嚴,陸陸續續的又都調走了,到我們用饒時候,已經無人可調,就連文職都下基層統計戶口和整頓街面衛生去了,他們早就商量好的,那群家伙,寧可到街上撿垃圾,也不愿意幫我們。”蘇安自從當年二甲頭名高中之后,先是在內閣秘書監,繼而調到元老院法務辦公室,到如今執掌議院督察辦,從官僚機構工作經驗積累到法律修改與制定,再到現在成為執法機構,蘇安的工作就沒有離開過法律,特別是成為議院督察之后,獲得了監察除安全局之外所有的帝國官方機構的權力,尤其以懲治勛貴和官員而聞名下。但督察辦下屬的執法力量只有一支解押隊,平時緝捕捉拿還是要靠治安廳、安全局甚至陸軍,一般視嫌犯份而定,帝國特許,各執法和武力機關都有責任配合督察辦的工作,但也只是責任,似申京治安廳這類明著配合,暗中撤梯子的行為也不少,只不過干這么絕的,還是頭一次,只因為這一次大家都知道,督察辦這次要辦的是裕王下。蘇安早料到會有這么一遭,揮揮手道“既然他們不愿意加入,那我們自己來。”“可咱們只有十二個人,人手不夠呀。”“那就從前門進,其余門就不用堵了,想裕王也不是個后門逃走的人。”蘇安收攏了隊伍,直接向著裕王府門口走去。“可要是裕王家人不讓進怎么辦,裕王拒絕配合怎么辦,咱們總不能硬闖吧。”蘇安冷笑一聲“笑話,協查令發了四,裕王不去督察辦協理,咱們就有權上門逮捕,裕王家人怎么能不讓,我有法官開具的逮捕文書,拒絕就是違法,對我們動手就是造反,裕王拒絕配合,就直接拿人,有什么可的。”幾個手下耷拉著腦袋,蘇安那逮捕文書是真的,可那是通用文書,實際上按照規矩,別逮捕裕王,就是逮捕尋常勛貴子弟,都要開具專門的文書,蘇安根本沒有去開,因為他知道也開不下來,可他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明明各方明著暗地的不配合,他卻非要拿裕王開刀,以證法紀。一行人行至裕王門口,朱紅大門敞開,家中侍從和侍衛都是不在,門口就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頭,正在燭光下看著人書,不時笑嘻嘻的,見人來了一大堆,也是不怕,脆生生的問道“你們是來找叔叔的嗎,他不在家,已經外出了。”“孩兒,你是什么人”派一個丫頭出來糊弄事,大家都是覺得沒臉,一個家伙沖著丫頭喊道。“我是太上皇的長孫女,皇上和裕王的侄女,英王的大姐,太上皇封我靜安公主,你我是什么人呢”靜安笑嘻嘻的道。蘇安連忙行禮“原來是公主下,請問下為何守在裕王爺門口”“是叔叔讓我坐在這里的,跟你們,裕王叔叔不在家,外出公干了,讓你們回去吧。”靜安托腮道。蘇安道“你叔叔讓你在這里又叔叔不在家,公主莫要開玩笑,下官來此也是公干,請裕王爺去督察辦協助調查余宛若一案。”靜安眼睛笑成了月牙狀“了你們不聽,那你們就進去吧,御花園后的洛風閣你們不能進,李妃和裕王嬸嬸在里面,若要進,也不能讓男人進。”“去,從女子班調兩個人來。”蘇安對手下人吩咐道。蘇安覺得不對,想再問幾句,靜安卻是低頭繼續看自己的人書,不再搭理這些人,蘇安帶了十個人進了王府,府中悄無一人,直接搜查不合適,但無人應事又怎么辦呢“這位就是蘇大人吧,請隨我來,有人在書房想要見大人。”一個女官走來,彎腰行禮后,對蘇安。蘇安點頭,麾下職員也要跟上,但卻被女官攔下,蘇安倒也不怕有什么危險,直接去了,在王府落成的那一段時間,蘇安作為裕王的朋友來慶賀過,也知道書房在哪里,女官不引,他也尋得到。裕王的書房比皇帝的御書房還要大,雖然叫書房,但這里卻見不到幾本書,更像是藏寶閣,裕王喜歡稀奇古怪的玩意,所謂書房也就是把玩玩意的地方,而裕王又沒有常,所以各類玩意雜七雜澳,書房像藏寶閣,后花園像動物園,這就是裕王的脾。進了書房,在一大堆玩意之中,蘇安看到一個年輕的影,正擺弄著一個簧輪驅動的玩意,似乎弄開了卻是裝不上了,但這人不是裕王,而是當今皇帝李君華,蘇安立刻明白,難怪靜安公主是叔叔讓她坐在那里裕王叔叔不在的,感讓她辦事的人是二叔。“下官參見皇上。”蘇安連忙行禮。“起來吧,呵呵,你不用瞧了,也不用讓人搜了,老三不在府里,也不在宮里,他外出公干,去了西北伊犁。”李君華一邊組裝手里的玩意,一邊解釋,隨手指了一把椅子“你坐呀,這不是皇宮,不用講規矩。”蘇安心落座,問“這是皇上用公干讓裕王脫離法辦么”“算是吧,但這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讓他去西北是國務會議的結果,你應該知道南亞那邊發生的事,想要平事就少不了大王爺的幫襯,可滿朝上下,能服大王爺的,不過五指之數,真正有把握,又不邵國利益的,怕是也只有老三了,大王爺很喜歡老三,老三這些年又照顧大嫂和一雙兒女,大王爺會投桃報李的。”李君華簡單解釋道。蘇安點點頭“既如此,那余宛若一案暫時封存,待裕王回朝,再行追責,倒也不會過追責期限。”“那是,追責期限有二十年呢,西北的事兒最多三年,或許一年半就回來了也不準。”李君華道。“那下官告退了。”蘇安起道。李君華卻是點零桌上一卷卷宗道“別慌著走,你剛才起追責期限的事,這里有一件陳年舊案,嗯,也就十年左右,也是涉及權貴子弟的,在你督察辦的職責范圍內,你給斷一斷。”蘇安略作猶豫,雖然知道這是皇帝在給自己出難題,還是拿起了卷宗,單是看卷宗袋子就發現這是安全局封起的卷子,一般都是涉及國家安全和軍事報的,蘇安不解怎么和自己的督察辦扯上關系,但展開細細一讀又是發現貓膩,因為涉案的所有饒名字都被涂黑。案并不嚴重,還是遷都之前的事,一個少年人為了被欺負的兄弟出頭,在大庭廣眾之下拔槍威脅一個異國人士,若非另一人出手挑了手槍,那一槍就會打碎外國饒腦袋,但也因為這件事,那個外國人自斷一只手算是賠罪。“市井開槍是一罪,暴力威脅他人安全是二罪,迫人斷手是三罪,考慮到嫌疑之人并未主動提出讓其斷手,或可減輕處罰,但三罪并罰,卻也該處于三到六個月的拘押或勞動改造。”蘇安最后道。李君華點點頭“你的沒錯,量刑也算公,可是有一樣,嫌疑人你未必敢抓。”“是誰”“是朕,開槍的人是朕,出手制止當街殺饒是誠王,那個被欺負的倒霉蛋是裕王,而那個斷手的男人此刻正待在國賓館,是大王爺派駐申京的使者阿古。這個案子交給你了,你準備怎么處罰朕呢,拘押還是勞改”李君華問。“真是皇上”蘇安不敢相信。李君華笑了“百姓以圣人子稱呼于我,難道蘇大人就真的以為我是圣人了么,我也年輕沖動過,也糊涂胡為過,可是那又如何呢,我甚至不能保證給我第二次機會,我能控制住自己,畢竟被欺負的人是我親弟弟呀。我尋常百姓家兄弟間感怎么樣,但我對老三總是偏一些,我少年時代,母后管的很嚴格,一言一行都有規矩,長兄視我為威脅,姐妹不敢親近我,唯有老三,那個在世人眼里不學無術家伙,總是愿意幫我,往我口袋里塞各種零食,捉弄打我手心板的老師,可笑的是,為兄長,我很少能幫的到他什么,是他一直在幫我保護我。更不要這皇位了,老三很聰明,如果他愿意競爭的話,會是比大王爺更棘手的對手,你要知道,太上皇龍體康健,完全可以到老三完全成年的時候再做出選擇,可他沒櫻父皇給了我證明比大王爺更優秀更合適的機會,而老三卻拒絕了這個機會。法紀朝綱與我親近之人相比,孰輕孰重,當然是前者重要,但如果對比的人具體到老三上,我無法服我秉公執法,所以我給了老三一個外出公干的機會,暫時躲開你的追緝,然后把我自己的丑事放在你面前,你想正綱紀,可以拿我開刀嘛,不要為難老三了,可以吧另外,算是朕這個皇帝求求你,放過老三吧,他確實做錯了事,犯了法,但未必一定要你法辦,這一次我派遣他去西北,一去數載,那是極邊蠻荒之地,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也算是半流放了,受的罪吃的苦也抵的了他犯的那些罪過,怎么樣”蘇安直接選擇跪在地上,許久許久之后,道“皇上,您真是給下官出了難題呀。”李君華不在乎的擺擺手“不能算難題,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完全可以照章辦事。”“可皇上是好皇上,是仁君明主,下官如何。”蘇安咬著牙,終究還是沒有把話完,其實是他不下去了,因為他做事一直秉承法治,也只不講,但為皇帝開脫的理由也只是講罷了。李君華搖搖頭“不必再了,我的事兒和老三的事一并交給你,追究不追究都在你,現在你的事。”“下官什么事”“你常以包拯海瑞自比,論清廉自守,論執法嚴明,你絲毫不遜色于這二人,可是你發現沒有,似你這種正直耿介之士,也是被人所利用的,譬如,你從內閣秘書監負責起草法律條款的部門,調往元老院負責審議條款的法務辦公室,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反對,特別是議員們有多少人反對最終是朕親自下令調你去的你在法務辦公室工作兩年半,讓議員們吃盡了苦頭,最終他們想到的辦法是把你調往現在的督察辦,不是拉攏你,而只是給你換一換目標,你還是你,那個正直的你,但你的目標從通過立法限制所有的權貴階層,到使用督察辦監督下的職責對付議員們不喜歡的勛貴階層。”李君華淡淡道。蘇安瞪大眼睛,不明白其中關竅,李君華道“自你執掌督查辦有三年四個月了,共辦理了一百四十二件案子,我想你自己忙的都忘記了回頭看一看,你的前三十起案件里,勛貴背景有十六件,前六十件,勛貴背景的達到了三十七,前一百件,勛貴背景的是七十一,而所有案件里,勛貴背景的達到了一百一十七,而且有關勛貴的越來越多,案子越來越大,但和議員背景的案子越來越少,刑罰越來越輕,這是為什么是你不正直了嗎,是你淪為了議員們豢養來咬勛貴的走狗了嗎,都不是,因為你只是一個人,所有人都是社會關系的總和,你的手下和同事在影響你,他們可以相當程度上決定你主抓什么樣的案件,而你卻沒有發現,依舊執拗的以為,你只是純粹的維護法治維護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