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下這件正事之后,李君華讓人上茶,專門留下趙軍肅詢問一些關于殖民地的情況,實際上這些知識不僅是帝國的皇帝,乃至帝國的高層普遍缺乏相應的常識,至少裴成義等人都以為殖民地的百姓困頓苦難,不然也不會人人都不愿意去海外開拓了,只有最富有冒險精神的水手和被流放的罪犯才去。
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趙軍肅介紹的殖民地情況比之大家想的要好很多,比如其上任副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處理移民科案的結尾,養濟院系統被徹底的改革,趙軍肅視察了申京、蘇州和杭州三地的養濟院,他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作為帝國最富庶的長江三角洲地區,這里的年輕人竟然不如殖民地的同齡人強壯健康。
同樣是十五歲剛剛長成的年輕人,美洲殖民地至少比本土富庶區的高兩寸,這就是很值得玩味的了,原因就在于,殖民地雖然面臨這樣那樣的外部威脅,但是在穩定的內部,物質資源卻是絲毫不缺乏的,廣袤的土地和先進的農業技術創造出了高產出的農莊,而糧食充裕和當地環境讓畜牧業更是普遍,不光是糧食,肉制品和奶制品統統不缺乏,在這樣環境長大的孩子自然也就更強壯,身高也就更出眾了。
而且大家也發覺,殖民地的人,無論是官員和百姓對于局勢和戰略的看法和本土也有著很大的不同,因為帝國崛起的過程之中從未敗給過歐羅巴的白人,再加上天朝上國泱泱華夏的思維,使得帝國百姓對于歐羅巴各國普遍鄙夷,但是殖民地的百姓卻不這么看,在他們眼里各國各有所長,而且并不排斥其他族裔和人種。
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林君弘并未直接回家,反而是坐上了裕王府的車,隨李君威返回了裕王府,林君弘說道“今天怪怪的,與西班牙的戰爭與你有什么關系,竟然拉下你參加御前會議,你此番西去不就是送大嫂他們去印度嗎,怎么扯上這些了呢”
李君威也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無所謂,誰都有心血來潮的時候。”
林君弘低聲說道“是不是未雨綢繆,現在大王爺在印度立國稱帝,你也是太上皇的子嗣,皇上不會也讓你去美洲當個土皇帝吧。”
“應該不會吧,雖然我西征有功,但你知道的,我對什么宏圖霸業的根本不感興趣呀。”李君威說道。
林君弘搖搖頭“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李君威笑了“只要爹還在,就不會有這種可能,若是將來真的有那么一天,大不了我離開申京去南洋或者北京,過我的小日子去,什么征服什么偉業,那與我何干。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都這么俗套,就沒意思咯。”
林君弘輕輕點頭,沒有再多想,而到了帝國二十二年的七月,裕王妃誕育雙胞胎,全都是兒子,讓皇室上下分外歡喜,李君威得意個沒完,但是這兩個孩子的誕生卻是西行的號角,李君威直接把妻子和兩個孩子安排進宮,住進了長壽宮,請求太后照料,本人則是陪同皇帝西巡。
西巡的道路一開始就被吵鬧了不休,除了目的地所在的陜西,各地方一方面從籌備一方面阻撓,人人都不敢讓皇帝到自己地面上走這么一遭,湖南湖北一面說做好迎駕準備,一面說長江今年水流洶涌,境內暴雨不斷,恐致洪水,那意思就是讓皇帝繞大別山從走陸路進入河南進關中,河南則是預做了功課,上報災荒等事,提前給皇帝打預防針。
饒是如此,皇帝還是早早定下了西巡路線,不走長江也不在安徽進河南,而是沿著京杭運河北上。
昔日關系東方王朝命運的京杭運河早已不復往日的盛景,帝國建立后,第一波取消的衙門就有漕運衙門,為此甚至還專門出動了軍隊,鎮壓了漕丁、漕幫等附屬運河的一群官民勢力,這些人最終成為了移民,被遷移到關外或者北方,海運的興起讓京杭運河沒落,但這條運河仍然存在,只不過被沿途經過的京津、山東、江蘇、申京和浙江等省份負責維護,而李君華真正要視察的是黃河歸北的工程。
帝國建立的時候,黃河是奪淮入海,走的南線,導致了蘇中蘇北的淤塞,當地貧困不堪,而淮河主要水流則是匯入長江入海,讓淮河幾乎成為了長江的一個支流,等到帝國接手這片土地的時候,淮河已經是地上懸河,洪澤湖與高郵湖也是地上湖泊。
而大明朝治河一直就不給力,因為自己設置了條條框框,限制住了自己,淮河治河的首要是保住泗州的大明祖陵,第二是保住朝廷的命根子漕運,第三才是淮河兩岸的老百姓,所以幾百年來,一直都拋棄淮河保護運河,放棄南岸,保護北岸,幾百年弄下來,根本限制不住淮河,導致淮河自己沖出了入海口,從揚州進入了長江,淮河,甚至黃河都成了長江的支流。
洪澤湖的高家堤壩關乎著大明祖陵的安危,大明太祖追封的祖父、曾祖和高祖都葬在這里,到了帝國時代,這一點仍然束縛著帝國治河方略,原因很簡單,帝國的皇帝身上也流著朱家的血脈,而每次祭祀都是兩家合祭的,好在帝國成立的二十多年里,一直忙于戰爭、擴張,而淮河或者說黃河也沒有發性,才得以保證暫時的安穩。
而帝國治河的曙光源于四年前的一次淮河流域特大洪水,這場發生在公元1680年的特大洪水直接把朱明的祖陵給淹了,大明的祖宗們淹沒在了洪澤湖水底,想要重見天日,還需要再等三百年,這個既定事實導致了帝國全面開始整修黃河。
帝國先是修筑了蘇北總河道,給淮河每年四百億立方米的水找到了一條自己的入海通道,然后就是修復山東章丘以東的河道,讓黃河徹底回歸北線,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北方的漕運因為泥沙的淤積漸漸嚴重,已經逐漸不能用,但對于帝國的整體戰略而言,這又是值得的。
這項工程已經持續了四年,是帝國成立之后最大的一次民生工程,動員了上百萬民工,投入了數千萬的資金,但也僅僅是完成了黃河歸故道和淮河入海通道兩大工程,即便如此,也是造福千年的不朽功績了。
李君威對此并不感興趣,國計民生這種事他聽起來就頭大,因此在皇帝視察黃河和淮河水道的時候,他本人則是帶著侄子李昭圭北上游玩,見識祖國的大好河山,并且順便接上了在北京理藩院監獄之中呆了大半年的倒霉蛋厄齊爾。
厄齊爾直接出了監獄,前罪一概不論,發往裕王麾下效力,李君威再見到這個家伙的時候,他還是那個胡子拉碴長的過于急躁的老樣子,雖然只有二十歲,但看起來像是三十多的漢子,只不過與以往穿著禁衛軍軍裝時的不同,這時的他已經重新被劃歸到了怯薛營之中,怯薛雖然有制服裝扮,但多是帽子、披風等配飾,實際上,在大部分的時候,有著家族傳統的各族將士更愿意穿著本族的衣甲。
而厄齊爾這廝卻又是一個例外,他沒有穿和碩特部的鎧甲,反而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套英武華麗的山紋甲,一匹純黑大馬,而武器更是異類,兩桿單手板斧,顯然不是制式武器,不知他從哪里打造的,手里的長柄武器也不是騎槍或者長矛,看樣子像極了青龍偃月刀。
板斧是水滸傳里李逵的武器,而這青龍偃月刀卻是關羽的武器,這廝見了李君威,自來熟一般的攀談起來,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說什么當初給自己取個漢人的名字李逵是被宿舍里的同學忽悠了,他在牢獄之中無聊時把三國演義也讀了一遍,分外覺得關羽此人大忠而大勇,是他所信奉的武道,因此又讓人弄了一桿青龍偃月刀。
李君威卻是鄙夷“這個沒正經形狀的狗東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