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大連已經很冷,巴格爾乘坐火車抵達,下了車之后,把自己裹在風衣之中,提著簡單的行禮,走出了火車站。
大連是一個新城市,但火車站周圍注定是最繁華的所在,而交通樞紐永遠是一個城市最混亂的地區。
巴格爾一路忍受著各類目光,有些人傲慢的看著他,有些人眼中有著警惕,更多的人則是不懷好意。遼寧的發展帶來了闖關東、不歸奴兩大移民潮,另有朝鮮半島的朝鮮族過來,讓這里的治安狀況很復雜。
最終,巴格爾走進了一條陰暗無人的小巷子,在盡頭,有一家破敗的小酒館。這類酒館在關外比比皆是,整一鍋亂燉,溫一壺酒,幾個男人能聊一整天。
推門而入,里面八張桌子上已經坐了很多人,而在柜臺后面,則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獨臂中年男人,他的鬢角花白,警惕的看了巴格爾一眼,眼神之中多了一些無奈。顯然,兩個人是認識的,似乎還有些過節。
“你找誰”柜臺后的男人裝作不認識,問道。
巴格爾說“找你。”
“我是誰”男人又問,手里的酒碗放在了柜臺上,發出一聲響。最角落里兩個正在玩牌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牌,走了過來,一臉警惕的看著巴格爾,一只手塞進了懷里。
巴格爾只是看了那兩個人一眼,平淡的對柜臺后的男人說道“你是納亞。”
“你找錯人了。”靠過來的人中,有一個人說道“他不是納亞,是我們的朋友李亞。”
“納亞是我曾經的朋友,他有一個仇人,而現在我找到了報仇的方法。”巴格爾語氣依舊平淡。
而納亞聽了這話,再也控制不住,呼吸都粗重了,他拉開柜臺后的一個小門,帶著巴格爾走了進去。
納亞是巴格爾的朋友,二人自幼相識,雖然都在外藩的扎薩克里,但二人并不屬于一個扎薩克,甚至不屬于一個綏靖區,納亞所在的扎薩克是察哈爾王阿布奈的,而巴格爾所在的扎薩克則屬于燕北綏靖區的一個外藩貴族,只不過兩個扎薩克在綏靖區的邊緣靠著。
兩個人的相識源于一場狩獵,兩個男孩子在湖邊分享了食物,而那個時候,納亞就只有一只手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是察哈爾王的牧奴,放羊的時候,不小心用石頭砸死了一只懷孕的母羊。
兩個人擁有四年的童年生活,之后巴格爾上了內藩扎薩克的學堂,而納亞依舊在放羊。此后四年,兩個人來往少了,但彼此還有不少聯絡,一直到巴格爾前往燕北上學。
再相見時已經是十年后,那個時候,巴格爾已經走上了解救不歸奴的道路,而納亞也成為了不歸奴。
二人在張家口城相見,區別是,巴格爾是一個理想主義的學生,而納亞已經成了逃犯。
如果只是斷臂之仇,納亞或許不會如此。在二人不相見的十年里,納亞的父親因為偷偷跑去巴格爾所在的扎薩克買鹽而被阿布奈的手下打死,沒有了父親,家中便沒有了壯勞力。納亞在出去放羊的時候,妹妹和母親都被察哈爾王的手下販賣。
納亞不能接受這一切,為了找到親人,殺了兩個人販子和阿布奈的一個手下。之后被察哈爾部和云中綏靖區通緝,逃離了云中。
納亞幫了巴格爾很多忙,當然也希望巴格爾幫忙找回他的親人。最終得到的卻是噩耗,他的母親被賣到了喀爾喀某個部落,死在西遷哈薩克草原的路上,妹妹則因為逃跑活生生的被打死。自此之后,納亞唯一的目標就是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