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譽和李昭承后來都承認,年輕時代在阿姆斯特丹和巴黎的游歷給二人帶來了深深的震撼,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許多凄慘揮之不去。
在阿姆斯特丹,他們看到了許多悲慘的紡織工人,他們住在城市邊緣的樓房里,每個家庭只有幾平方米,床上鋪的多是草,人聲鼎沸的紡織廠里,到處都充斥著女工和童工,廠主也更愿意雇傭女工和童工,因為可以減少支出,而這些工人忍受著工頭的欺辱和打罵,管理著強奸女工、女童的事情層出不窮。
他們還要受到不穩定物價的剝削,往往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也換不來果腹的食物。一開始,李昭承看到阿姆斯特丹的工廠里到處都是年輕的工人,他一開始以為是歐洲的年輕人更愿意投身工廠,后來才得到了一個血淋淋的事實,因為營養不良、毆打和長期工作,工人的壽命很低,平均只有二十五歲,甚至更低。
不是年輕人向往工廠,而是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活到更年長的時候。
這給了李昭承極大的震撼,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歷史書會把帝國每年爆發的工人抗議游行的數量減少當成帝國法治建設的功績,如果工人不起來反抗,資本家是根本不會把工人當人的。
從申京出發的時候,兄弟二人想的是如何建功立業,如何在海外一展抱負,在阿姆斯特丹生活了一段時間,他們更多的想回國,回國看看帝國的百姓,那些和自己同文同種人是不是也受到的欺凌。
阿姆斯特丹是歐洲工業發展最快的地方,也是現在歐洲最邪惡,最沒有人性的地方。
到了巴黎,二人看到的是另外一幅景象,整個巴黎亂作一團,到處都是抗議的人群,施舍飯菜的地方人群聚集,不時發生打斗,而在路邊,乞丐遍布,其中不少是殘疾人,他們中很多是在大同盟戰爭和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里,為法國流過血的人。
但是法國的統治階層呢,所謂的神仆在教堂里清點著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什一稅。頭戴精致假發的貴族在凡爾賽宮和巴黎的沙龍縱情享樂,聲色犬馬。對于巴黎城展現出來的凄慘,統治階級習以為常,他們不認為這有什么特殊的,一千多年來,法國都是如此。
絕對的權力會帶來絕對的。這是兄弟二人的共識,他們也認識到,為什么命名他們的祖父建立了帝國,可以稱帝,實行帝制,卻選擇了建立一個二元君主立憲制的國家。
封建勢力和資本主義要相互制衡,有資產階級存在,勛貴們就不敢奴役天下,有勛貴存在,資本家也不敢徹底剝削。但要想維持現在帝國的局面,就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帝國的皇帝必須是一個有良心,有正義感的人。
軍事貴族和資產階級不能合流,要斗爭,也要斗而不破。
但隱隱然間,二人也覺得這種動態的平衡非常難以維持,或許身為伯父的皇帝也知道這一點,才在最近這些年,不斷提升帝國工人們的地位。
“我明天想去奧爾良街的咖啡館看看,你呢”李昭譽兄弟二人對坐在書房里,各自寫完了一天的日記,李昭譽問向自己的弟弟。
李昭承想了想,說“好吧,我也想去看看。”
法國人喝咖啡的歷史并不長,這些年發展的卻很迅速,而咖啡館在巴黎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特別是在這個局勢動蕩的時候。
能夠喝咖啡,并且會去咖啡館喝咖啡的,都是巴黎的中產階級,他們是書記官、記者、律師、作家、醫生和工廠管理人員,這些人的職業里,絕大部分本身就與政治、政府有關,因此咖啡館之類的社交場所,就是現在巴黎城里討論政治最熱鬧的地方。
同時,這些人又是屬于第三等級,即平民等級,天生對現有的政治地位不滿。
李昭承拿出地圖,討論明天要去哪一家咖啡館的時候,紹杰慌張的沖了進來,李昭承現在還是禁軍侍衛,當即站起來行禮,紹杰說道“我剛才聽到你們要去咖啡館”
“是的,長官要去嗎,有什么要推薦的嗎”李昭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