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絨絨沒有說話,她慢慢眨了眨眼,睫毛上有雪白輕輕模糊了她的視線。
“你拿第一,便會知道。”耿驚花負手而立,天地一片白茫茫,他單薄的道服雖然干凈,卻被這樣的背景映襯得有些蕭瑟“我等你。”
虞絨絨重新御筆而起。
風吹起她的發和她頰側的閃爍寶石,而她穿過風雪,一路穿行而去,卻見十六月早就已經懸停在了那塊比劍臺邊。
十四歲的少女頭上與眉梢都有些落雪,她輕輕咳嗽了兩聲,顯然之前與阮鐵的對戰中,她也不是毫發無傷,但既然頭發上能落這么多雪,顯然她在這里已經許久。
一萬下揮劍已經結束,無數劍意向這里涌來,面前那塊比劍臺已經合而為一,看不出任何此前被虞絨絨一符碎開的痕跡。
感受到虞絨絨的氣息,十六月才抬眼看了過來。
“這是我的習慣。”十六月道“雖說已經在這里打了好幾天,但每一天的天地都是不同的,最重要的一戰之前,我要先來知道此方天地的聲音與靈氣流動。尤其你是符修,我更不得不多看看。更何況,小虞師妹也登了一遭雪峰之巔,又去磨了劍,這一夜,我們各自盡力,也不算我搶占先機。”
虞絨絨笑了笑“確實不算。不過,你到底小我兩歲,若是我贏了,理應你喊我師姐。”
十六月起身,劍氣自然將渾身冰雪震碎“那還要等小虞師妹先贏了我再說。”
一眾長老的身影重新浮現在半空中,劉長老這一次在比劍臺周遭灑下的符箓明顯比平時多了好幾層,末了目光還在虞絨絨身上意有所指滿含深意地停留了片刻,顯然像是在說,讓她不要再搞破壞了。
虞絨絨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
比劍臺稍遠處,觀山海一拍桌子“來來來,押十六月師妹的在這邊,押小虞師妹的在這邊啊都別擠,別擠,劍修與符修的曠世之戰,結果究竟如何,即將分曉下注時間還有半柱香,時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觀兄覺得,此戰是誰的勝算更大”有人低聲問道。
觀山海笑瞇瞇掏出兩枚靈石,分別扔到了兩邊“我選擇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里。”
后面排隊等著用自己剩下來的小半顆靈石下注的弟子們恍然大悟,再將小半塊“啪”地敲成兩半“我也”
“對對對,各下注一半穩賺不賠”
“妙啊,要說妙,還得看我們觀兄的啊”
“突出一個穩妥”
不遠處,才趕來的二狗一皺眉頭,直覺哪里不對,小聲嘀咕道“怎么有人這么下注當莊家的呀難怪劍修都窮呢這能賺到個鬼到最后還不都是不賠不賺,嘖。”
劍修們都是些窮哈哈,因而參與的人數雖然眾多,堆在兩邊的靈石卻實在良莠不齊,半柱香的時間很快到了盡頭,觀山海一頓埋頭苦算,然后后知后覺地舉起手中算紙,眉頭緊鎖。
“賠率一比一”他使勁眨眼看著自己最終運算的數字,倒吸一口冷氣,這才后知后覺道“這莊豈不是下了個寂寞”
但觀山海到底不是普通人,他很快重新振作起來,冷笑一聲“莊家豈能不收點手續費,總之、總之我還是賺的”
二狗聽了,忍不住都想贊嘆一聲商業奇才,多少想把他打包扔去虞家深造一番。
比劍臺上,兩人已經縱身再落。
虞絨絨持筆一禮“請。”
十六月舉劍出鞘,挽出一個劍花“小虞師妹這個請,不怎么真心,哪有人邊說話邊將此處我觀察了一整夜的符線攪亂的”
虞絨絨揚眉一笑“十六月師妹提前一夜蓄勢,我也總要給你增加點難度。否則怎么能讓你心甘情愿做我師妹。”
十六月大笑出聲“那就各憑本事,來戰”
符意與劍意轟然碰撞。
道元從見畫筆尖流淌而出,如果說此前與燕靈和寧無量一戰的時候,還頗有些磨筆的意味,那么如此兩次起筆,再一并上了雪峰,入了冰瀑后,見畫與虞絨絨的契合度已經完全到達了頂峰
十六月生于雪嶺,長于梅梢,悟道在山巔,在這樣的白雪皚皚之中,她的劍自然是最純正的松梢雪劍。
長劍攬盡九天風雪,十六月一劍落下,她滿頭編成的無數小辮隨風而起,少女還帶著稚嫩的面頰上一片肅殺,劍氣噴薄,剎那間,仿佛比劍臺上已經滿是梅梢雪嶺的厚雪與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