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二人一人在塔內,一人在塔外,心中各有千言萬語,卻相對無言。
斯人已去。
而已去的,又何止一人。
虞絨絨悄然看了看傅時畫,對方注意到她的視線,卻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回避。
果然,短暫的靜默后,耿驚花便已經收斂了所有情緒,再將幾處大陣的情況都說了一遍,最后將目光落在了虞絨絨身上。
松梢劍陣尚可一觀,而悲淵海底究竟發生了何事,卻只有虞絨絨可以說清。
此處沒有外人,鎖關塔更乃清弦道君閉關之處,哪有人敢前來,但虞絨絨還是鄭重地抬手給此處下了兩層隔音陣。
“我有三件事要說。”虞絨絨清了清嗓子,這才開了口“也有三個問題想要問。”
“第一件事,悲淵海大陣我已經加固完畢,若非謝琉師伯親自放行,我與大師兄恐怕都要留在魔域回不來了。第二件事,謝琉師伯短暫地入了長生期,又退回了靈寂期,我看到了一些他的記憶碎片,讓他回想起自己究竟是誰的是四師姐云璃。”
聽到云璃這個名字,耿驚花的表情微微一頓,卻什么也沒有說。
“而他拜托我告訴小樓中的可信之人。”她無意中加重了可信兩個字,再一字一句清晰道“靈寂之上,只有一人,名為天玄。他想吞噬所有的長生與靈寂道君,只為了與天道爭高低。”
虞絨絨在布陣之時,更是感受到了此處還有其他的陣,想來是耿驚花為之,而其上氣息更玄妙一些的,或許則是清弦道君的手筆。
但她這樣一語出后,四周卻還是陷入了一片寂靜。
被風吹得颯颯的竹葉凝滯在了原地,搖曳的竹枝停滯在了某個奇特的角度,下一瞬,耿驚花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虞絨絨一驚,才要起身,耿驚花卻沖她擺了擺手,不甚在意地擦了擦血漬,再吹胡子瞪眼地冷哼了一聲“大師兄已經靈寂期,自然聽得如此秘辛。你們兩個登了云梯的逆天改命之人,也聽得。到頭來,受傷的竟然只有我自己。”
卻聽傅時畫寬慰道“遲早要知道的,這口血現在吐出來,總比打架打到一半,對面突然扔出來這句話擾亂七師叔道元要強。”
耿驚花噎住,頓時更氣“敢情我還要感謝一番不是”
虞絨絨本就緊張,聞言下意識拼命擺手道“不不不那倒是不用了額。”
話才出口,她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卻為時已晚,耿驚花如刀般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
虞絨絨哪里敢和他對視,只想火速岔開話題,卻聽得傅時畫笑了一聲,再聽到鎖關樓里也有了一聲輕笑。
耿驚花勃然大怒“好你個大師兄十年也見不了兩次,你居然還要嘲笑我”
“看到小師弟依然如此活潑,我很欣慰。”清弦道君輕聲道。
耿驚花一瞬間仿佛被踩住了尾巴的貓,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能聽出對方話中的釋然與關切,心底不由得觸動萬分。
但問題是,此處還有兩個小輩在呢
就用“活潑”這種詞來形容他這個頭發都已經花白了的老頭子,他還要面子的呀
耿驚花悄然用目光打量一旁的兩人,卻見這兩人似是學乖了,很是自覺地垂著目光,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