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耿驚花御劍而起,長風吹起他灰白的發與胡須,灌入了他臉上皺紋的褶皺縫隙之中,好似在提醒他歲月的痕跡,但他卻明顯面目舒展,并不以為意。
他先是去御素閣小廚房的方向繞了一圈,再起劍時,手里多了些東西,再如此徑直向著不渡湖的方向而去。
不渡湖素來幽靜。
然而此刻,湖面上卻不斷掀起漣漪,竟是有一場打斗在此展開
阮鐵已經碎了三柄劍了,雖然都是十文錢三把的普通鐵劍,但阮鐵依然心疼不已,顯然已經殺紅了眼,卻依然很難壓過面前接連掀起的精妙水花,很快就被打了滿頭滿臉,退回了岸邊。
見他這一局又落敗,在旁邊探頭探腦了許久的十六月長笑一聲,便要提劍而上
湖中那至始至終除了掀起層出不窮的凌厲水劍之外,未曾發出一言的存在卻突然冷哼了一聲。
“喲,瞧瞧這是誰來了這不就是只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的耿老頭嗎”容叔陰陽怪氣道“貴客,稀客啊,怎么今天想起來看我了是看看老夫有沒有落敗,有沒有被累死嗎”
十六月動作一頓,猛地眨了眨眼,再回頭看向阮鐵,只見后者臉上掛著與自己一樣好奇與震驚參半的神色,不由得一時之間收了劍,再探頭探腦向湖面看去。
一罐酒從半空而落,穩穩落入湖中。
以十六月和阮鐵如今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到,在棕色的酒壇子將要墜于湖面前的須臾,一只手從湖里探了出來,奇快無比地將那壇子接了回去。
下一刻,那道陰陽怪氣的聲音變得舒暢而豪邁了起來“好酒好酒小耿啊,懂事啊可惜沒有肉等等,我聞見肉香了交出你手上的肉來”
耿驚花踏劍自半空而來,顯然不打算這么簡單就給他肉,而是另有事要說。可湖中之人顯然已經等不及了,湖水大漲,以此前阮鐵和十六月都未曾見過的凌厲之勢躍然而起,向著還在半空的耿驚花探去
水高百丈,至柔卻也至剛,仿若最鋒利的劍般,被陽光照射出了斑斕璀璨的光芒
湖底似是有鐵鏈被牽動的聲音響起,天要地動,阮鐵和十六月險些站不穩,而御素閣中,每一閣的閣主都不約而同地起身,向著不渡湖的方向望來,以為出現了什么變故,便要躍然而至
直到耿驚花腳下的劍挽出一道比水更加鋒利雪亮的光,與那片瓢潑正面相迎
對撞的瞬間,阮鐵忍不住瞇了瞇眼,只覺得劍光太盛,水色太濃,他竟然未能看清楚那一瞬間,那柄劍與湖中之水相撞了多少下,變幻了多少種劍式。
等他重新能夠視物的時候,方才高約數丈的巨大水劍已經四散開來,重新灑落湖面,變成了無數交織的漣漪。而另一柄劍則重新回到了耿驚花腳下,仿若從咆哮睥睨的獸重新變成了并不起眼平平無奇的一柄劍。
阮鐵怔忡片刻,啞聲道“怎么看起來竟像是耿師伯贏了”
“水都散了,定然是耿師伯贏了。”十六月的聲音更飄忽“但我的重點是,耿師伯不是符修嗎他從哪里變出來的劍哪來的這么精純的劍意,這么精妙的劍法而且他怎么用的還是梅梢雪劍啊我們梅梢榜上也沒見過耿師伯的名字啊”
但她話才落音,又想到了那些神秘地雄踞于榜上的“匿名”人士們,表情不由得變得更精彩了些“難道這就是,不會畫符的劍修不是好師伯”
不會畫符的十六月與阮鐵訥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世界觀被動搖的茫然和憤憤。
這個天天羨慕他們是天生道脈,冷哼他們天生道脈破境如喝水的耿師伯,竟是這世間真正最是罕見的符劍雙修
那他以前在抱怨個什么啊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