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月與阮鐵在不渡湖舉劍再落的第十日,夕陽遍布,將整個幽靜的湖面上灑了一層璀璨的金。
金色最盛,直至幾乎布滿了整片湖面的時候,有一些輕微的風聲將湖面的碎金吹動。
風逐漸變得更大了起來,暮色也要被這樣的風吹動,將那片璀色落在持劍立于岸邊的兩人身上。
“不愧是我。”容叔笑得暢快肆意“說大圓滿,就大圓滿。欸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在干什么等等”
說是等等,破境的事情,又哪里真的能等等。
卻見站在岸邊的少女周身的氣息在金丹大圓滿時微微一頓挫,驟而又拔高了一截,竟然紫府天成,就此入了元嬰下境
容叔愕然片刻,“嘖”了一聲,搖頭嘆道“這豈不是超額完成任務了,虧了,老夫虧慘了。耿老頭,你跑哪里去了給老夫加酒加肉”
暮色灑落下來,夏日已經到了尾聲,熱浪未減,到了天虞山中,也到底盡數都是夏日清涼,甚至連蚊蟲都極少。
據說這是某位擅長用毒的師兄培育了某種比蚊蟲更兇猛,且對人類沒有興趣的毒草,挑著自己看著順眼的山頭種了。
御素閣上下都十分感念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師兄,畢竟便是入了道途,總也不是換血,也不是真的金剛不壞之身,蚊子這種存在,從來都是山中修行的弟子們的頭號大敵。
御素閣弟子們私下里都會恭敬得稱這位師兄為“滅蚊真君”,而此刻,一身黃衫,躲在樹蔭下,總算沒有將才便會白皙的膚色曬成古銅的滅蚊真君、小樓的二師兄神色專注,指尖磋磨出了一點細碎的新毒。
他思忖片刻,另一只手的指尖上滲透出了自己的一點神識。
倒也并非無處去找神識魂體。
他自己這、這不是就有嗎
然后,他顫抖著手,小聲喃喃著“你能行,你是全天下最不怕疼的真男人”,一邊將指尖的那一點點毒,猛地扣在了自己探出來的那一點神識上
下一瞬,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密山小樓的上空。
“啊”
“疼死我啦”
有仙鶴被驚起,打盹的二狗被嚇到紅色的頭毛都炸了起來,卻又在發覺這聲音來源是二師兄后,毫無關切之意地又躺了回去。
做出如此舉動的,顯然不止是二狗。
粉裙三師姐揮拳的手頓了頓,又重新揮了出去,她的面前分明空無一物,拳頓之處,卻有破空聲浩蕩響起,再帶起一片音波,最后撞擊在了稍遠處早就布好的結界之上,發出了極重的一生悶響。
若非這一層結界,想來結界之后的花花草草早就被轟成了平地。
小樓中那片海水池里,冒出了一小片泡泡。
鮫人漂亮的大尾巴呼扇起來,再落下,打出了一片水聲,水花起而落,成了這一片海池中唯一突兀的聲音。
四師姐長發披散,倏而從海水池底冒出了半個頭,再緩緩浮起來了一點。
她的一只手也抬了起來,那只漂亮修長的手的五指間,竟然都各自夾了一柄見血封喉的薄刃。
她注視了自己的手很久,倏而喃喃道“奇怪,我是怎么學會殺人的來著”
刑罰堂中,翻閱卷宗的書頁沙沙聲永遠都不會停歇,但并不代表不會有弟子停下來看看窗外的綠意,小小休息一番,再打個盹。
有風吹過書頁,風急且亂,吹亂卷宗,吹亂這刑罰堂后堂中的所有書。但很快,風又緩了下來,仿佛溫和公正的手,重新將那些亂飛的書頁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