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緊急打斷了兩根漂亮手指的動作“師弟師妹們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倒也不這么著急回去而且、而且這可是九萬里,按照一里十銀的算法,九萬里那可就是足足九十萬銀,咱們再家大業大,也不興這么揮霍的”
身后一片青衣道服的少年少女眼巴巴地看了過來,再在那道有些懶散的視線里,拼命點了點頭,又努力搖了搖頭。
夾著銀票的那人逆光而立,他雖然穿的也是御素閣的青衣道服,但顯然,他身上的青要比其他所有弟子都要更精致,更細膩,這樣細密的刺繡硬是讓一件本應普普通通的青衣罩衫變得富貴堂皇。而穿著這件衣服的人卻顯然并不太在乎這件衣服的精貴,就這么稍微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漂亮有力的腕骨,拎著銀票,松松垮垮地斜倚在粗糙的樹干上。
正是御素閣大師兄傅時畫。
他黑發高束,發上再束一枚一看便名貴至極的黑玉發環,長發穿過發髻垂落下來,落在他腰間金黑交織的腰帶上,分明也是齊齊整整一絲不茍,但在這人身上,便硬是讓這種井然變成了散漫,好似那雕工精細的黑玉發環束不住他,這世間禮法規則也束縛不住他。
偏偏這位師弟的聲音真的讓他的動作頓了一頓,他掃了一圈身后實在殷切的數十道目光,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道你們不急,但他急啊。
但他這話又不能訴諸于口,否則肯定要再引來一眾疑問,屆時他既不能說實話,也不能說太假的假話。
騙一個人簡單,騙幾十個人還是要動動腦筋的。這幾日來不眠不休地砍了那么多魔獸的腦袋,這會兒又要動腦筋,就算他是整個大陸最年輕的筑基大圓滿,如今業已經邁入了合道期,也實在是有點疲憊。
最關鍵的是,他不太愿意在這件事上騙人。
所以一眾師弟師妹們都已經做好了被大師兄毫不留情地奚落幾句的準備,卻不料這位平日里分明話很多,信手拈來隨口一說都讓人忍不住抱元守心,默念幾遍清心咒,避免被氣死的大師兄,竟然一反常態地沉默了片刻,然后真的把那一疊銀票收了起來。
他這樣,反而讓一眾師弟妹有些不約而同地緊張。
“大師兄,可是這明明是你說的,能出來的時候就應該看最美的風景,拖最久的時間,修道者不拘小節,劍意刀意都在天地間,說不定看著看著就破境了呢”一位師妹情不自禁開口,越說越小聲“總,總不能出爾反爾”
傅時畫輕輕挑起一根眉毛,看似沒什么表情,心底卻涌出了頗多羞惱之意,他說這話的時候,又不知道這之后情況有變,誰能想到這世間諸般事情,真是堪稱守得云開見月明,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這樣想著,口中卻懶洋洋道“哦是嗎我說過嗎你有證據嗎”
那位師妹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斷沒想到,大師兄確實不會出爾反爾,所以他他甚至不愿意承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有些以無開頭,以恥結尾的詞在曲姓師妹的腦中轉了一圈,非但沒有偷偷離開,反而在她腦海里越轉越大,竟然讓她對著大師兄那張英俊到她平時都不敢多看的臉脫口而出“大師兄你、你無”
傅時畫仿佛聽不懂她想說什么,從善如流地接過了曲師妹的話頭“很好,無便是沒有,既然沒有,你方才所說,便是無稽之談。”
末了,他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們這么不想早日回去,我作為大師兄,當然不會阻止和為難你們,那便御劍好了。”
眾師弟師妹中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曲師妹睜大眼,心道明明我們來時都是坐劍舟,而大家的意思也不過是乘劍舟歸去,順便再扒在劍舟邊多看看這九府六域五城的天下風光,怎地、怎地就成了自己御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