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巖沒有接話,這種事他不懂,他也不好說。
四周安靜極了,偶爾有狗叫聲,一只狗叫起來后,全村的狗跟著一起叫。
任苒唇瓣顫抖,眼淚一顆顆掉在了骨灰盒上,但她心里卻沒有太大的難受,就像是全身麻醉后,別人用刀往你身上砍、用針使勁地扎,都不會有任何痛感是一樣的。
“霍御銘,你好好睡一覺。”她沒有將另外的半句話說出來,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可任苒覺得霍御銘走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只要他活著,他們就不會放過他。
他們將他困在那個骯臟的地方,稍有不順心便隨意侮辱折磨,這樣暗無天日地活著,不過就是比死人多一口氣罷了。
任苒捧起一把土撒在骨灰盒上,“霍御銘,也許你一點都不想回這個地方吧但我想來想去,還是把你葬在這吧,你所有開心的時光都在這里,走了以后多想想以前的事”
任苒和霍御銘的過去,凌呈羨根本插不進去。
“司巖,你說我爸的事,是不是就能這樣過去了”
司巖聽了這話,有些吃驚,他抬頭看向凌呈羨的側臉,一輪圓月落下來的余光沒法照清楚男人臉上的表情。司巖嘴唇蠕動下,“四少,您要真這么想的話,為什么不讓這件事早點過去呢”
如今傷害造成了,兩人被逼到了這一步,怎么能說過去就過去呢
“看不到霍御銘下場悲慘,這事就過不去。”
司巖似是輕嘆了口氣,“可少奶奶歸少奶奶,霍御銘又是另一碼事,您可以把所有的怨恨都加注在霍御銘一個人身上。”
凌呈羨語氣頗有些無奈且壓抑地說道,“是她非要牽涉進來的,我也不想拉上她。”
司巖沉默,不知該怎么接話。
“你只要跟我說一句就行,現在這件事能算過去了嗎”
凌呈羨執意要個答案,他心里其實比誰都清楚,他不過就是想要個安慰罷了。
司巖別開視線,明顯是心口不一,“應該可以了,她難過這一陣,想通了就好。”
“是吧,”凌呈羨嘴角跟著一松,“她總能想通的。”
長痛不如短痛,他事事都讓著她一點,這個坎肯定能過去。
任苒在那里跪了許久,將骨灰盒埋起來后,又撿了些斷磚在上面搭了個小房子。那時候在鄉下沒別的玩,一幫男孩女孩湊在一起玩過家家,房子都是自己搭的,還偷了家里的鍋碗瓢盆出來,一塊破布就能充當紅蓋頭。
任苒擦了把臉,白凈的小臉上混著眼淚和泥土。
再逗留一會,天就該亮了。
村上的人習慣早起,到時候肯定會碰到,任苒不想被奶奶知道她回來了。
沒有被斷磚覆蓋住的地方都長出了荒草,任苒拿起手機照亮,看到有幾朵野花冒出了頭,她掐了兩朵放到搭起的小房子內。
“霍御銘,我走了,霍叔叔,我走了,阿姨,再見。”
任苒站起身,走路時褲腿擦過雜草,發出沙沙的聲響,她走到了凌呈羨的跟前,才發現這兒原來有人。